來享樂,幾多荒唐幾多愁
白居易也有老的那一天。
到那個時候,他開始享受生活了。
他人是老了,卻開始蓄養大量家姬,還親自指點她們學習樂舞。拜他的詩歌流傳之賜,白居易的家姬非常有名,其中最有名的是小蠻和樊素,“素口蠻腰”這個香豔的說法,就來自於白居易。
不僅如此,白居易似乎還很喜新厭舊,他10年內換了3批家姬,只是因為過了幾年就覺得原來的家姬老了不中看,而這個時候他自己已經67歲了。
當然,不能用現代的標準去生硬地評判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在那個時代,白居易的行為不論在法律上還是道德上,都沒有什麼不妥。不過,以白居易當時的年齡,怎麼說也不夠自重。當青春不再時,人往往會遇到精神上的危機,白居易在這個時刻再一次顯示出了自己意志上薄弱的一面。
一場大病之後,白居易大約也感覺到了自己來日無多,雖然戀戀不捨,還是把他最鍾愛的小蠻和樊素都遣散了,算是為她們的前途做了一點打算。當初吟唱出“江州司馬青衫溼”的那個悲天憫人的白居易,此刻多少又有點回魂了。
然而白居易對待女性的態度一直被質疑,後來就有了他逼死朋友侍妾的傳聞。關盼盼是白居易好友的妾室,好友死後,關盼盼獨居10年沒有再嫁。白居易聽說後,寫詩一首送給關盼盼,大意是感慨好友一死,好友當年在關盼盼身上的心思全白費了。本來人死萬事空,這種感嘆可說是很正常。但也可以理解為譴責關盼盼不夠意思,沒有以死殉夫。關盼盼看了這首詩,不久絕食而死。
這段公案後來就成了白居易的罪狀。不過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傳說的可信度不免要打個折扣。白居易雖然晚年沉迷於聲色,但也不至於非把別人的老婆逼死,他好歹沒那麼糊塗吧。
沒有人是完人,白居易當然也不是。他會退縮,會消沉,但他自有掩蓋不了的光彩,我們記住他,最終還是因為他的詩篇。
白居易說工資
李國文
我對當代中國詩壇十分陌生,讀詩很少,有點孤陋寡聞,還沒有見過任何詩人在自己的作品裡,以詩歌的形式,寫他的月工資收入。這一點,不得不佩服白居易,這位大詩人,居然有本事能夠用詩的語言將他的歷年收入進賬,或津津有味,或斤斤計較,或有零有整,或多寡不均,吟哦出來,這真是開中國詩人先河之創舉。
洪邁的《容齋隨筆》認為唐代官員的工資其實不高,白居易的收入,應該說是微薄的。很顯然,如今的什麼糧補、菜補、獨生子女費,或者國家特殊津貼,或者哪家文學雜誌的高額稿酬,都不可能有的。但就這點工資,詩人還是很滿足的,還有點感恩戴德,不過要寫進詩裡,大概有點難度,因為工資總離不開數字,這還不僅僅是化腐朽為神奇的事情了。
但是,白樂天是大手筆,把這些一一都寫了出來,真不簡單。
為校書郎時,也許是個科級幹部吧!“幸逢太平代,天子好文儒。……小才難大用,典校在秘書。……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餘。……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
不久,升左拾遺,工資增加了一倍,“月慚諫紙二千張,歲愧俸錢三十萬”。這二千張諫紙,純系詩人為了三十萬俸錢的對仗而虛擬的了。
為蘇州刺史時,地縣級幹部,又是江南頭等富庶地方,好像油水更充足一點了。“十萬戶州尤覺貴,二千石祿敢言貧”。
隨後,白居易調進中央政權機關,為太子賓客,分司洛陽時,工資已是他參加工作時的十倍。“俸錢###萬,給受無虛月”。接著,升為太子少傅,工資達到他一生的最高程度,而且工作還相當清閒自在。“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僱我作閒人”。
一直到了晚年,退居林下,回到洛陽履道里他的大宅子頤養天年,還能領到百分之五十的養老金,“壽及七十五,俸佔五十千”。也就很不錯了。
從二十幾歲參加工作時的月薪萬六千,到七十五歲吃勞保時的五十千,看來唐代的通貨膨脹情況,還說得過去。從蘇軾羨慕白居易的詩“我似樂天君記取,華顛賞遍洛陽春”可以看出,即使如洪邁所稱的清貧,詩人仍擁有這樣的興致和樂趣,使一生顛沛流離的蘇東坡嚮往不已。這證明詩人的工資收入相當可觀,才能過上優越的生活。
那時,他在洛陽龍門一帶,經常請客聚會,野遊踏青,笙歌弦誦,賞花吟月,晚景是很愜意的。蘇軾還寫過一首詩,提到了“我甚似樂天,但無素與蠻”,他認為自己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