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撫著鬍鬚瞅著撥拉著桌上碗碟內的三少,哎,東家的姑爺全家都挑食,性情最溫厚的三少也沒例外。看來,後廚得重新找個廚子了。
致死地而後生?停下撥拉半天也沒挑出想吃的筷子,言家耀輝對上大掌櫃的眼,眨動了兩下眼皮。對,聽被這麼一說,他也覺得不妥,當初來京城,言氏全家就是抱著這樣信念叮囑著他來的,難不成蕭泓也用上了這一著?
“不至於啊,……”蕭泓在這事情聽起來已經很彆扭了,還要拿著這事兒來商議,感覺很尷尬。
“也沒什麼不至於。”大掌櫃很不確定,“三少,您可不能心慈手軟啊。”大掌櫃趕緊提醒,別看眼前風平浪靜,謠言可是瞬間猝燃的事情。
自打三少來京城也就這麼些天,靠著大不韙的邊沿,借形借勢,連著做出這麼些陽謀出來,大掌櫃已經覺得眼下沒什麼有不可能的事情了。
“要是這麼說…”言家三少瞅著一個勁盯著自己的大掌櫃道:“您覺得可能嗎?”
對這個反問,大掌櫃有些為難,今兒一早就派出了夥計跑在大戶人家的後門,這不,午時回來傳報的夥計已經從那些出入的僕役聽到些流言蜚語,據說蕭大公子除了相思病,還為意中人吐血三升,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要是相思病和吐血不是作假的,那就有可能,戀上男子的醜聞一旦被傳開,蕭公子也算是斷送了前程,兩害下,就沒什麼不可能的。”
吐血的事情也傳出來了?一群大嘴巴!聽了這句,想到沒幾日這事就成了滿城巷議的野趣,頓感無味。
那個有點兒笨拙又有點兒傻楞的蕭泓當真會反算計他?想了再想,言家耀輝輕輕搖頭,就算拿著“致死地而後生”的說法,也沒人想著當真要拿出自己性命來造勢。算了吧,無論是真,還是假,有了這自請戍邊的引子,將來一旦有戰事,蕭泓都免不得定以身立言,懷疑男兒的氣節,多少不妥。
看三少並不認可的神色,也只是一時多想了的大掌櫃不再多言了,不管如何,蕭泓自請去戍邊的舉止確實破壞了他們後續所有的佈局,眼下,也只能以平常態應對謠言四起了。
一線陽光射了下來,驟起的雨露驟然停了。家家戶戶放在廊簷還往下滴著雨滴,搬著在外的花草都還都放著院落宅外,乍開的豔陽映在沾染著露珠兒的新芽上,頓生華彩,翠得生生將奼紫嫣紅比了下去,天際架起的彩橋引得小孩兒們嘰嘰喳喳,上了歲數的老人招攬著繞膝的孫兒們,將記憶中的老故事再次流傳。
這場及時雨將連續的燥熱清掃一空,屋內反倒別屋外多了些悶熱,走出廳門,院牆外,頓起喧囂。
從院外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夥計揚起的臉上有掩不住興奮, “滿街都是禁衛軍,您快去看看吧。”京城中,官宦起伏最是常見,只要於己無關就是熱鬧。
朝議的結果出來了?言家耀輝和大掌櫃的互看了一眼,趕緊出去看看吧。
又有熱鬧可看嗎?在偏房的吃飽喝足的兩位隨侍也連忙快步跟上。
穿過巷道,前方的路口已經被雨後走出家門的鄰里堵塞住了,兩位塞北來的漢子胳膊肘一用力就給三少騰出了個好地方,眼前,一隊隊的鎧甲鋥亮的禁衛軍扶刀扛槍跟在馬蹄後疾步往前方衝,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圍觀的百姓看得都咂舌,就不見這樣大陣仗了,看來還不是一家子沒長眼乾倒黴事兒的樣子。
“三少,真巧,您住這裡!”靜寂的圍觀人群中,這一高聲即刻讓眼前這些疾步向前的禁衛軍都剎住了腳步,駕馭著馬的軍官也當即勒住了韁繩,一起轉動腦袋順著聲調扭頭,眼色在圍觀的人群轉了一圈,一起盯住了站在百姓的最前面的一位銀衣閃爍的俊雅溫柔的公子身上,沒錯,這位就是現今風頭無二的揚州言三。
出動禁衛軍可不是什麼小事,正揣測著究竟事態發展到何種地步的言家耀輝被這聲招呼唬得一震,抬目看向對面高呼他的那個人。
對面,戎裝未解的蕭泓正越過好些穿街而過的禁衛軍向他示禮。
“蕭公子是故意的。”大掌櫃木然瞅著就近停頓下來一起晃動腦袋左右瞅著的佇列,看過來的眼色泛著似笑非笑,本來的滿臉肅殺立馬轉變成偌許的曖昧。
盯著在街對面對著言家三少示意的蕭大公子,倆隨侍以沉默來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大掌櫃說的沒錯,毫無懷疑,絕對是故意的。
第二十五章
這樣肅殺氣氛中,居然有人隔街高聲喧譁,挨貼著牆根瞅著的路人趕緊跟著一起踮起足尖晃著腦袋瞧過去,誰那麼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