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彷彿看到一朵朵清豔粉蓮在夜色中發洩的舞蹈,不停地搖曳,綻放著淡淡的哀愁。白衣公子手杯輕顫,心緒紊亂。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那雙眼眸中的驚訝,瞥了瞥嘴角,笑了,會是你嗎?冥念玉……他以為她會躲,但是他又錯了。
她沒有躲,只是閃過了片刻的錯愕,瞬間又恢復往常,定定地凝視著他,一雙清澈似水的眼眸泛著初秋的冰涼,不卑不亢的執起琴,好像要說許多,卻在那一刻全部止住。
他琴音剛落,她的箏音便起,悠揚如風,清澈如玉,明凈如雪,綺麗如月,端是自認為走遍天下看過萬千琴譜的範悠然,也不得不怔忡地一言不發。白衣飄揚,髮絲飛舞,精緻秀氣的面容是如此神似,一個人可以改變許多,卻無法改變眼睛的神韻,那雙眸射出來的平靜、淡定、大氣、隨意、放肆太過令他記憶深刻,當然,還有那抹刻意掩飾卻依舊流露出的悲傷。為什麼真是她……範悠然不快了,心底閃過一絲躊躇,冥念玉為什麼是這樣的……其實他早該知道是這樣的,卻依舊無法甘心,因為他不想打破自己的幻想,那個逃避責任的以為……
如果沒有冥念玉,悠繡不會進宮,一切緣於她的嫉妒和不夠寬容……他不停地告訴自己,讓自己相信這是真的。一曲完畢,冥念玉不語,清淡地啟口道:“那些恨,真的放不下嗎?”
他臉色一沉,心底的堡壘在那雙真誠的眼眸中,逐漸轟塌,卻強迫自己道:“放不下……”如果放下了,他活著的意義又在哪裡?
“哦,明白了。”
沒有追問,沒有原因,她便說明白了,白皙的面容上悄悄地爬上一抹悲傷,沒有了初見的明朗,呢喃道:“纖指十三絃,細將幽恨傳,哀箏一弄沛江曲,聲聲寫盡沛波綠……”
範悠然一驚,心底五味俱雜,平靜的心湖有些攪亂,這個晶瑩剔透的女子,如果不是硬逼著塞給他的,他們是否能夠成為知己?他突然發現,他的琴,她能聽懂,而她的詞,他很欣賞。但是,一切已經發生了,便沒有挽回的餘地。有些人,從一開始相遇,便註定是個錯誤……
他以為她會為自己解釋,但是他還是錯了。她沒有,只是告訴他,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努力過,除了埋怨,沒有努力過……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生生地撕裂了他微笑的面具,揭開了他不原意麵對的現實,那一刻,他覺得心底好像裂開了個口子,這個傷口是很早很早便有的,只是自己一直在忽略,在逃避;如今,腐爛了,生了暗瘡,看不到血,卻生疼生疼的……她是那麼清晰的,坦蕩的,一字一字地告訴他,是他自己眼看著悠繡入宮,卻沒有努力過的事實……
然後她還說了許多,關於愛情,關於恨……
他懵懂地聽著,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的那個春天,韻姑姑站在暖暖的陽光下,撫摸著隆起的小腹,對他說:“悠然,如果日後你遇到一個女子,會想時時刻刻地看著她,保護她,照顧她,哪怕只是兩個人牽著手坐在冰冷的池塘邊,也不會覺得枯燥,那麼你便是愛上她了。因為真正的愛情,不是轟轟烈烈,也不是生死相隨,只是兩個人好好地坐在一起,你懂她,她知你,平靜地一起迎接每一個早晨,欣慰地一起觀看每一場日落,不會覺得孤單,心底裝滿淡淡的幸福。”他點著頭,冷清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我知道你不信愛情,也覺得姑姑傻,但是你不會明白,即使走遍了千山萬水,如果沒有籌玉牽著我的手,都會覺得寂寞,不完整。所以,對於我來說,有籌玉的地方,便是歸宿。哪怕,是死亡,只要是一起,也是快樂的。”
那時的他,怔了怔,不置可否,因為他不懂,是真的不懂。而此時的他,也不懂,也是真的不懂。他不經意望過去,看到那個白衣女子清晰光滑的側面,在一瀉千里的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芒,好像在思念誰,在想著誰,在懷念什麼。
但是那與他無關,那一刻,他才知道,冥念玉與傳說中的不一樣,她不愛他如同他討厭她,呵呵……突然會覺得失落,一種認定的事實發生改變時,會有些措手不及的失落……他這麼想著……她不愛我,她的眼神,已經說出她的心……
夜幕剛降,明月初升,沛江河畔站著一名白衣公子,神情淡泊,氣質儒雅,渾身帶著一股飄然出塵之態。範悠然睡不著,多年前的回憶一下子全湧了上來,許多事情,該如何去面對,他開始思索,慢慢地去適應。沿著小路一直向前,順著河邊,滿地的落葉映襯出秋的蕭瑟,八月十五快到了,月亮越加豐滿、渾圓。而他自己,卻身在異鄉為異客,猛地一怔,冥念玉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