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聲音上下顫動,姒風賜目不轉睛地盯著一望無際的彼岸,朦朧的左眼清澈如水,暗淡的右眼卻形同鬼魅。
沉默良久,直到點點燈火漸漸燃盡,姒風賜依舊矗立在江邊最高的頑石上一動不動。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卻依舊倔犟地望著,好像如此便能把家鄉的土地狠狠地記在腦海中。傅洛栩有些擔心地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男孩,太子殿下是怎麼了?從遇到他時便神情怪異,詳細地詢問了公主的話語,絲毫沒有被關心的感動,反而染上了一抹平日很難見到的思緒。當該犀利的人變得柔和時,身為下屬反而不踏實了。
“洛栩,你離都數月,皇上竟然一句都沒過問嗎?”
傅洛栩仔細琢磨著,不明白風賜為什麼突然執著於景福帝的態度,他不記得他們祖孫的感情好到此般地步。更何況,隨著朝中議論非議的增多,如果不是風賜未雨綢繆,年少便開始部署自己的親信,怕是很難將太子之位牢牢坐到今日。
“殿下,屬下認為公主應該與皇上講清,故無人催問吧。”
“這樣嗎?呵呵……”姒風賜輕輕抬起頭,迎向昏黃的月光,整張臉頰白潤如玉,如果不是天生眼殘,性格又被傳得那麼邪乎,此等男兒怕是眾多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吧。只是事有因果,這世上又有誰天生下來就愛殘害他人?
“風賜。”
“不要說話。”突然,他一陣暴喝,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片刻後,輕薄的嘴唇緩緩上揚,帶著幾抹譏諷,淡然道,“有人來了,而且來者不善。”
“什麼……”傅洛栩一愣,怔忡道,“殿下請速與屬下回館。”
“不要。”
“殿下。”
姒風賜搖搖頭,沉浸在月光下的身影顯得挺拔高大,他絕望地睜開眼眸,寒星般明亮的左眼閃爍著幾抹耐人尋味的晶瑩,但是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沉默片刻恢復如常的冷漠,幽幽道:“終於等到了他的關心,卻沒想到果然是最差的結局。”
“風賜……”傅洛栩輕喃,上一次見他顯露情緒是在十二歲那年被人指認乃蠻夷妖孽,妄想貪圖我大姒國土。時間飛逝,整整三年,無父無母的孩子沒有被折斷幼小的翅膀,反而以自己的方式獲得了更多的贊同。但同時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和喜怒無常。
“原來等待,永遠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寂寞無聲的沛江北岸在昏黃的月光映襯下十分寧靜,乾枯的樹枝高大挺拔,從遠處望去好像一個個鬼影彼此交錯,傅洛栩突然感到一陣寒慄,整個大地靜得只能聽到風吹過枯草的沙沙聲,哪裡有來者不善的敵人?但是他明白,姒風賜從來沒有錯過,那麼只能說明,來者功力極深讓他望塵莫及。
“洛栩,你退下。”
“殿下。”
“退下。”
啪啪幾聲,波瀾不驚的水面上跳出四個人影,黑色錦服滳答著未乾的水跡,分別護在姒風賜的四角。傅洛栩心中一驚,原來挑選這處僻靜的西南別莊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打算。
“洛栩,如果以後我不在聖都了,姑母就託付給你了。”矗立在江邊的背影沒有轉身,平淡如水的聲音聽不出男人心底的想法。
“風賜!我奉命前來本就是要保護你的安危,怎能在關鍵時刻離開?”話音未落,嘭的一聲,傅洛栩好像被一股氣流生生推出去數十里遠,庭院之間彷彿豎立起一道堅硬的屏障,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走進去。他們到底瞞了他什麼事情?這世上又有誰能讓太子殿下籌謀許久還要陪上性命作為賭注。公主肯定是知道的,否則那夜不會萬分驚慌,而風賜……看來也是心知肚明的……
姒風賜垂下眼眸,仔細地辨識腳步的方位,輕聲下令道:“風夜,把敵人引到南岸盡頭,擺幻陣拖住他們的腳步,至於結局,按照最初的計劃行動。”瞬間,數十名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子齊刷刷地急速離開,他緩緩轉頭,寒星般明亮的紫眸凝望著幾丈外不得要領躊躇不前的傅洛栩,口語道:“對不起,洛栩,其實我並不如你想的那般對你好……”
風吹起如落葉般破碎的紙燈殘屑,姒風賜單薄的身影在傅洛栩的眼前越來越搖晃模糊,落寞中帶著冷漠的笑容成為他記憶中最後的點綴,以至於在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叮囑著他要不斷地去前行尋找,尋找,那個孩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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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或者不救
古往今來,每一個統治者都喜歡設立某些不為人知又僅僅由自己掌權的結構,比如冥國暗部、巴國幻宗和姒國死士。如果不是冥王確認冥念塵早與自己同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