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兒笑道:“我又沒說什麼。”
“往年夫人可沒帶過哪個姐兒去拜佛過。你小的時候,因是太小了,老爺說廟裡氣味腌臢,怕燻壞了姐兒,是不叫帶你去的。”
“爹爹真是小題大做。”七姐兒皺皺鼻子。
“老爺那也是疼姐姐。再說了廟裡有什麼好玩啊,都是些臭和尚,傻得狠!”可兒做出一副見多識廣的不屑樣子。她是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兒,也不過就十三、四歲年紀,鼻翼兩邊生有幾粒淡淡的雀斑,面板膩白,很有些俏麗。
“我爹不是修神仙道嗎,為什麼夫人要去和尚廟拜拜?”
“夫人要做什麼,老爺又怎麼管得住?夫人只是不要天上月亮,若是想要,怕不是老爺也得想辦法弄他一個下來。”可兒說話語氣十分認真,只聽得七姐兒一陣笑:“原來我爹是個真丈夫。”
又說:“要月亮也簡單,使他幾十斤上好雪花銀子,打一個大大的圓溜溜的銀盤子,用牛筋繩子吊在半空,可不就是一輪好大的月亮麼?”
可兒拍手道:“姐姐好聰明。”
七姐兒不免得意揚揚。
李三郎這日又來,送了小黑人奴隸與大玻璃瓶子來。因無血緣關係的男人進不得二門裡面,就在二門外給他一間房子住。
“那葡萄牙商人說,最好是專門修建一座暖房養著。他本是帶了上百隻來,路上死了大半,上岸時候只剩下十幾對,所以珍貴得不得了。”
七姐兒嗤笑道:“他想多多要你的生絲,自然說的艱辛無比。”
“這也是做生意,畢竟萬里迢迢帶了過來,賺點辛苦錢,也是應該的。”李三郎買了兩對蝶兒,雌雄難分,翅膀上閃閃海藍色磷粉,陽光下翩翩飛舞,極為炫美,就連郡王爺也不禁讚歎,果然是美麗非凡。
四郎十分眼紅,道:“三舅舅好偏心!”
李三郎笑道:“四郎要與妹子爭這個麼?”
四郎哼了一聲,道:“女孩兒才喜歡這些蝶啊粉啊的。”很有小男子漢氣概。
“妹妹是女孩兒,本就該寵著,多疼幾分的。”二郎輕聲道。
李三郎點頭,“正是如此。二郎幾年不見,果然是長大了。”眼角不禁蓄了淚,道:“琛兒那麼小,在外面可受苦了,還更要多多疼愛才是。”
七姐兒去跟郡王撒嬌,道:“爹爹,給琛兒蓋座暖房可好?”
郡王抱起女兒,“我的兒,你想要什麼,爹爹都允你。”
當下便著人叫來雷管家,命他著人在後花園裡面修建一座溫室花房。花園本就開有後門,工匠進出也方便。隨即便去夫人處領了對牌,關出銀子去請工匠。七姐兒又說要找些南洋稀罕花卉來種在暖房中,李三郎也就寫了信,帶去廣州那邊,著人去尋。
不過是一個小女娃娃的喜好,轉眼天南海北的忙碌起來了。
正文 叄,山花插寶髻(2)
晚間吃了晚飯,二郎回到院中,見粉黛忙得水米不粘牙,仍在結絡子,不由心疼,道:“這幾時才做得完?”又見她平時養得長長的指甲也剪了去,跌足道:“咱們家就沒有人會結絡子了嗎?怎麼這樣逼得你!”
粉黛一雙大眼困得睜不開,“哥兒別說了,我算了下,拼了命,勉強能做完。你讓我熬過這一次,怎麼著都好。”
二郎聽出不對,“怎麼?是有人存心刁難你不成?”
粉黛心裡有鬼,只得苦笑,“哪裡有這種事?都告訴你了,這是夫人後天要帶去佛堂的。既然是供在佛前的物事,怎麼好偷懶胡亂製作呢?你好生的別鬧我,才是正經。”
“我問過芳汀了,母親真是後兒要去天香寺的,七妹妹也要去。好姐姐,你當是為了我受點兒委屈,改日我叫人好好照應你哥哥,就當是謝你了。”
粉黛眼圈兒都紅了,“小爺,我家那個哥哥哎,您也別太管他了,他那樣子的散漫,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救急不救貧,奴婢這點道理還是懂的,多謝您平日照應他,他沒死在街頭已經算他運氣。”
二郎只是搖頭。
命人為粉黛去小廚房做了飯菜,春香伺候二郎歇息,悄悄兒的道:“哥兒也別多管她哥哥了,要不是為了她哥哥她又怎麼會被人抓到錯處,存心難為她?”
二郎蹙眉,心裡隱約猜到幾分。
這邊玉葉也悄悄對七姐兒道:“粉黛也夠犟的,誰也沒叫幫手,硬是自己熬夜打絡子,累得眼睛都通紅的,實在可憐。”
“可別可憐她。這大家庭裡頭,最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