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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問題,我反覆地考慮了一番,“往壞處打算,往好處爭取。”這個方向不應改變。現在正在爭取的路上走著呢,還沒有蓋棺論定,因此自己不能半途而廢,要大步趕上前去。經過思想鬥爭,我決定把這部分材料寫好。

第二天,我一個人在一間屋子裡寫材料。每天寫十三四頁。從軍統局的前身“軍委會特務處”②,戴笠個人給蔣介石做情報開始寫,一直寫到1948年為止。分人事、組織、活動、經費等。主要的東西沒有遺漏,但是我給政府寫了一個建議:“這樣大的材料,僅就我個人所知太不完整。軍統局的特務誰也寫不完全,因為地區太廣,組織太多,好幾萬特務。我在東北,對於西南地區的特務就不瞭解。因此,為了把這部材料寫完整,寫系統,我建議,把在押的特務,如:印匡時、劉文白、李秉一、翟丕翕等十個人提出來,集體提供材料,一塊寫。這樣就能寫出一部比較完整、準確、系統的材料。”

過了幾天郭股長找我談話,他說:“看了你寫的材料,比較具體。印匡時在長春督察處當上校主任秘書,在軍統局作過科員,軍統局的事他能不知道嗎?可是他寫‘軍統局的沿革’只寫了五頁。先說蔣介石為什麼成立軍統局?這就佔了一頁,後邊就說軍統局這個番號是怎麼來的?其他什麼也不寫。這不僅是知道的多少的問題,而是肯不肯靠攏人民的問題。你寫的那個建議我們看了,必要的時候可以那樣做,如果那樣做,由你執筆擔任主編。”

回到監房心裡感到很寬慰,以後還要好好幹。可是心裡仍有餘悸,說不定哪天又把腳鐐子給我戴上了?不管怎麼樣也得爭取。戴鐐子在他們,爭取在我。

7月7日看了毛主席的新著《論人民民主專政》,文章很重要,深入淺出,容易看懂,對我們這些反革命犯很有關係。文章引用的“以其治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句話給我印象最深。我把文章全文背誦下來,作為學習引用,對人也好賣弄。

這些天看不見張看守長了,內心感到很舒服。可能是調走了,由樸看守長負責。樸看守長是朝鮮族人,見人就笑,大家不害怕,有事也敢請求。聽說張看守長是共產黨員,參加革命年頭很多,因為沒有文化,只看守長這個工作就幹了十幾年。他40多歲,在工作上歸22歲的郭股長領導。張看守長吃小灶,每天與分局長一塊吃飯。這些話是兩個看守戰士在窗戶前耳語被我聽到的。

我在屋裡想,有什麼辦法能立功進而把我放了呢?我想回家看看,家中是否還住那座房子?才俠與依平(大老婆與二老婆)最近怎麼樣?父親的身體如何?這輩子還能不能與他們見面?生離死別,人生如夢,自己搖了搖頭。咳,如果1947年不來長春,在北京工作,我就可以跑到臺灣,就沒有這些事了。軍統的人誰能像我這樣來個“與眾不同”的自首呢?別人跑了,我不跑,結果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在共產黨這方面,我成了最危險的犯人;在軍統局方面,我是出賣組織,出賣同志的叛徒。俗話說:“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夠人”,我就是這樣處境。有一次一個幹部對我談話說:“你的歷史可以清楚,卻不可能清白。”

我心想:過去的汙點沒法子去掉,因為我是特務,共產黨是不會信任的。這不奇怪,共產黨的叛徒到國民黨那方面去也是如此,蔣介石對共產黨的叛徒一貫採取“可以重賞,不可以重用”的原則,比如袁曉軒在共產黨的地位還是不低的,可是到軍統局卻不給他獨當一面的職務。再如張國燾,在軍統局成了一個小丑。

在8月初的一個下午,郭股長來到監房走了一圈,不一會兒看守所便從各號提出去十多個人。內中有我。我們到了後院,我一看這十多個人都是軍統特務。只有李樹中是中統的,他是長春市的參議會議長。軍統有楊紹林、李秉一、張錫德、董順球、李海濤、孫靜修等人。我們都坐在條凳上。這是幹什麼呀?沒有什麼壞事,因為這些人沒有戴鐐子。

郭股長笑了笑說:“今天把你們找來開個會,叫什麼會呢?叫個進步會吧,因為你們這些人是比較進步的,比較願意靠攏人民的。我們很歡迎你們這樣做。在長春這個地方人民對你們這些人的名字是很熟悉的,同時也是很憤恨的。比如關夢齡,長春市開追悼大會那天,一個苦主在大會上要求政府懲辦督察處的劊子手,其中就把關夢齡的名字提出來了!像關夢齡這樣的人該死不該死呢?”

“我該死,我死有餘辜!”我很激動地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淚。

“對!你該死。但是政府本著政策辦事,關夢齡死不了!他是自首的,在吉林公安機關報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