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之後交由程千葉過目。
程千葉一頁頁的翻開,見那厚厚的一疊紙上,整整齊齊寫滿了俊逸的字跡,行列縫隙之間另插入了密密的紅色批註。字裡行間無不傾注著著者的心血。
周子溪和張馥,還有許多的人,都這般的拼盡全力。
身為君主,我又有什麼資格沉浸於自己的小情小愛?程千葉在心裡唾棄了自己兩句,把自己那一份楚楚可憐的少女心,卷卷的收拾了。
“子溪,我今日回城的時候恰巧看見署衙內一個丞吏在審案,他們已經能夠開始使用新的法規來審判案件了。”程千葉一邊翻閱,一邊由衷的讚歎,“你真的很有才幹,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把《晉律》推廣到了基層。”
周子溪低頭行了一禮,算是接受了程千葉的誇讚。
自從他失去雙腿,周圍的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帶著一絲憐憫,同情,乃至鄙視。
然而主公卻從未用過任何異樣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像對待一個正常人一樣,同自己討論朝政,委以信任,甚至毫不忌諱的把自己帶入朝堂之上。
因為主公這種堅定的態度,他人對周子溪的非議之聲,也就漸漸的少了,讓他這樣一個身軀殘廢之人,也能夠坦然的行走在藍天之下,跨入廟堂之中。
周子溪真心誠意的想用盡自己畢生所學,來協助主公實現他的宏圖大志。
但今日,進門之前,他聽見一陣箏音。
那箏音中透著一股悲涼孤獨之意,令聞者動容。周子溪的音律造詣很高,他覺得自己不至於分辨錯撫琴者的心緒。
晉國穩定了汴州,又新奪取了鄭州。擊退了犬戎,震懾住周邊諸侯。新政也推行得如火如荼,國力眼見著蒸蒸日上。
主公身邊不僅人才濟濟,更是人人忠心耿耿。
便是身陷敵營的張馥,也被巧妙的解救了回來。
按理來說,主公此刻應當是最為意氣風發之時。無論如何也不應流露出這般孤獨之意。
但他卻不知為何,總能在隱約難明的地方,琢磨到主公的一些不對勁之處。
程千葉翻閱著文獻:“雖然負責刑律的官員們瞭解了新的政令、法規。但是我發現國內的百姓多目不識丁,想要普及這些還是很有難讀。你覺得有什麼可行的操作嗎?”
周子溪答道:“依照新政,我國新入籍的庶民均必須明確戶籍,規範住所。以十戶為一什比鄰而居,百戶合為一理巷,設里長一名。十里為一亭,又設亭長。十亭為鄉,多鄉成縣,再而有州郡。”
“主公只需命郡守管轄諸縣,縣丞自會負責教化鄉長,鄉長再普及給轄區內的亭長,里長。由亭、里長時時在里巷內為里民宣講。里民們就會慢慢熟知新的政令,法規。主公所要做的,是選擇適合的州牧,郡守,並定期對他們的政績進行考核。”
程千葉點點頭:“這樣確實是一個有效管理的方式。就是太慢了點,主要還是百姓們的文化程度太低。之前我們推行一個簡單明瞭的軍功授爵制,在絳城各地設定專職人員,反覆宣講,我發現還是很多平民聽不懂。”
“現在要推廣條文複雜的法律制度,還有兵役制度,稅務制度,困難就更大了。單要選出那麼多具有文化知識的基層管理人員,也是不容易。哦,我的意思是里正,亭長那些人。”
程千葉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主要還是學校太少,文化普及的不夠。連個科舉制度都沒有,官員也不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