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上滿滿登登的各類物件搬運到了那片大青石下。眼瞅著天色已然有些傍黑,謝門神都沒來得及喘上口氣,已然抄起了一把鋤頭,領著同樣抓過了一把鋤頭的三耗子朝山腳下那片矮腳松林走去。
山間林地之中,鮮有土質鬆軟的地方。尋常人舞弄著鋤頭挖掘下去,多半都能瞧見鋤頭被夾雜在泥土裡的石塊磕碰得火星四濺。花費了頗大的氣力,到頭來卻是事倍功半。可瞧著謝門神揮舞著鋤頭在僵硬的石砬子地上刨坑的模樣,卻很有些舉重若輕的逍遙做派。相比之下,倒是三耗子像是全然沒掌握在石砬子地上刨坑的要領,使喚的全都是些蠻力,不過片刻間腦門上就見了汗水,可地上的坑洞卻還是隻有半尺深淺。
拿眼角掃了一眼三耗子挖地的做派,謝門神一聲不吭地走到了三耗子身邊,一把推開了正停下動作看著自己的三耗子。雙手揮舞著鋤頭輕飄飄地朝著地上鋤去,口中卻是悶聲唸叨著說道:“牛有千斤力,人有導引法!甭仗著一身力氣蠻幹!”
打眼瞧著謝門神斜斜用鋤尖挖坑的動作,三耗子立馬明白過來,依樣畫葫蘆地照著謝門神的動作在另一處謝門神指點的地界舞弄開了鋤頭。等得一個戳楠竹杆子的坑洞挖好,倒也只比謝門神慢了不過一碗茶的功夫。
招呼著其他那些小徒弟把掛上了鳥網的楠竹杆子按照自己與三耗子刨出來的坑洞戳好,再拿碎石浮土夯實過後,謝門神側耳傾聽著山林中漸漸清晰起來的鳥雀鳴叫聲越來越密集。這才揮手朝著那些個同樣累出來一身透汗的小徒弟叫道:“都回那片大青石下邊去,把帶著的棉袍都穿上。再把那些枯藤都攏著備上!”
眼見著那些小徒弟們領命而去,三耗子懂事地接過了謝門神手中的鋤頭扛在自己肩頭,一邊跟著謝門神朝著那片大青石的方向走,一邊卻是不斷地彎腰伸手,撿拾著地上掉落的那些矮腳松的枯枝。路程還沒走到了一半,三耗子手中揀來的枯柴已然有了老大一捆。
回頭瞧了瞧不斷撿拾枯柴的三耗子。謝門神抬手取過了三耗子肩頭扛著的兩把鋤頭,另一隻手卻是抓住了一株枯死了許久的矮腳松,雙腳微微分開站了個立地託天的功架,寸著腰上的勁頭猛一用力,輕輕巧巧便將那棵枯死的矮腳松拔出了地面。
像是提著一捆稻草般輕鬆地提著那棵枯死的矮腳松。謝門神與三耗子腳下加緊回到了那片大青石下的空地上,將各自帶回來的枯柴放到了幾個火正門中小徒弟已然攏起的枯藤旁。打從懷裡摸出來一盒洋火,謝門神蹲下身子遮擋著越來越強勁的夜風,小心翼翼地點燃了那些枯藤。而一旁的三耗子也在枯藤燃起之後片刻的功夫,熟門熟路地將一些大小合適的枯柴擱到了篝火上。
都是苦孩子出身,火正門裡其他的幾個小徒弟一見篝火點著,立馬便分頭忙活開來。有拿著幾根結實的樹枝搭成個支架、再把隨身帶來的小鐵鍋擱在支架上的,有提著倆大水葫蘆去泉眼處打水的,還有倆小徒弟也不知道是打哪兒踅摸來一塊平整異常的青石板子當了砧板,正抓著把小刀有模有樣地把一路上捎帶手揀來的一些秋蘑菇、地蘿蔔切成了薄片,只等著打水的小徒弟回來倒水下鍋,立馬就能煮出來一鍋好湯。
坐在了熊熊燃起的篝火旁,謝門神順手扯過了一個碩大的包袱,將包袱裡夾著豬頭肉的硬麵乾糧分發給了忙完了手中事由、全都圍攏到了篝火旁的小徒弟,尤其是在三耗子手中格外多加了一份硬麵乾糧,這才從包袱皮裡尋出來一個小紙包,抬手把小紙包裡碾好的幹牛肉、大青鹽、辣椒麵兒、胡椒末兒倒進了篝火上架著的小鐵鍋中。
柴高火旺,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小鐵鍋中煮著的湯水已然翻花滾浪,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食物芳香。伸手抓過了個大鐵勺子,謝門神舀了一勺湯水嚐了丁點,轉手便把那鐵勺子遞給了身邊的一個火正門中小徒弟,大傢伙輪番使喚著那大鐵勺子喝著滾熱的湯水,風捲殘雲般地將手中的硬麵乾糧吃了個乾淨。
眼見著大傢伙吃完了手中食物,謝門神拿腳扒拉著地上的浮土、石塊壓滅了篝火,順勢裹緊了身上的棉袍,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了矮腳松林中的動靜。
但凡是夜宿林中的鳥雀,差不離全都喜歡攏群、扎堆兒落腳,有時候一棵矮腳松上能密密麻麻扎堆兒歇上小一百隻同類的鳥雀,而相鄰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上卻是空空蕩蕩,一隻落腳的鳥雀也無。
有那隻求張網捕鳥、不在乎鳥雀損傷的主兒,專門就喜歡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抬手便將一個點燃的大爆炸扔進林中。被爆竹巨響聲驚起的鳥雀胡亂飛撞之下,倒是真能有不少暈頭轉向的鳥雀落入鳥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