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是把馬列主義的軍事思想和民族的軍事遺產結合起來了。從一九二七年,他就搞游擊戰爭,他不僅擁有豐富的實踐經驗,而且軍事理論上確有傑出之外。周恩來深刻地體會到,越是在困難和被動的環境下,毛澤東往往出現一種奇思,常能出敵意外,有時連自己人也意料不到,這是一般軍事家所不及的。也許這就叫天才。最近二渡赤水殺回馬槍,就是這方面的例子。而毛澤東這方面的才能,在過去一段時間內,顯然沒有充分發揮,在當前困難的形勢下,他能多抓抓軍事自然是很有利的。
毛澤東在小徑上走著,看到周恩來的神情這樣興奮愉快,心中甚為感動。按遵義會議的規定,“恩來同志是黨內委託的對於指揮軍事上下最後決心的負責者”,“澤東同志為恩來同志的軍事指揮上的幫助者”,不言而喻,三人小組的成立,周恩來軍事上最後的決定權實際上沒有了。相比之下,也可以說他的權力削弱了。但是,他不僅沒有絲毫的不愉快,反而非常高興。這使毛澤東不禁想起一件黨內的往事。一九三○年,蘇共舉行十六次代表大會時,當時中共代表團在大會上的發言人是周恩來。這是斯大林指定的。其中自然包括一個明顯的含意,表明周恩來將作為中共新的領導人接替李立三的工作。但是回國以後,在安排黨的三中全會時,周恩來卻有意識地把瞿秋白擺在首要地位,讓瞿秋白在會上作政治報告和結論,而自己只作共產國際決議的傳達報告。結果也是瞿秋白接替了李立三成為黨的領導人。這件事常為黨內同志所傳誦。今天的事情,再一次把毛澤東深深地打動了,他覺得自己的這位戰友,這位同志,是真正的共產主義者,在他身上有一種象純玉一般的象水晶一般的晶瑩的品質。儘管他的認識有正確的時候,也有不正確的時候,而他沒有私心,永遠不爭權,卻是他最顯著的特徵。想到這裡,毛澤東久久地望著自己的同伴,生出一種由衷的敬意。
兩人並肩緩緩而行。他們望著翠綠的群山和小徑上的野花,都覺得心情舒暢,反而沒再說更多的話。
(二十七)
打鼓新場之戰不成,紅軍又繼續尋戰。天底下的事往往難如人意,戰場上的事更是如此。過去紅軍疲勞不堪,想避戰而不可得,今天想痛痛快快打一仗,卻又機會難尋。紅軍統帥部的人又陷入另一種煩惱之中。至三月十日,終於出現了一個機會,周渾元縱隊的一個師開到了魯班場,儘管距離其它幾個師並不遠,但如能迅速包圍,爭取速決,也還是不多不少的“一口菜”。統帥部當即決定,由三軍團阻吳奇偉部北援,五軍團阻周渾元部主力南援,由一軍團集中力量殲滅魯班場的敵人。戰鬥於三月十五日下午三時打響。哪知戰鬥開始後發現,敵人的工事經過數日經營頗為堅固。山上修了碉堡,碉堡外挖了外壕,壕溝外還有樹樁和荊棘構成的“土鐵絲網”。戰鬥從下午三時開始,至晚八時,才攻佔了幾處碉堡,雖然給了敵人以嚴重打擊,但自己也傷亡不小。此時,東面的吳奇偉縱隊,已自鴨溪向紅軍逼近。鑑於這種形勢,統帥部當機立斷,決定停止攻擊,以一軍團掩護全軍由茅臺鎮三渡赤水。
一軍團的軍團部設在距魯班場很近的一個小村裡。林彪剛從前面下來,手裡拿著一份電報,在一個農家小院裡踱來踱去,顯出頗不耐煩的樣子。
林彪,時年二十八歲,面貌稍顯清癯,雙眉濃黑,兩眼炯炯有神。他一向多思寡言,含威不露,舉止文靜,而卻內涵勇猛。他在自己領導的部隊中經常倡導“三猛戰術——猛打,猛衝,猛追”,養成部隊一種勇敢善戰、一往無前的作風。再加上他頗擅長搞大兵團伏擊戰,先後在毛澤東、周恩來的指揮下,在幾次反“圍剿”中打了不少漂亮仗。因此,他提升很快,南昌起義時,還是朱德領導下的一個小小的排長,現在已經是紅軍中一員戰功赫赫的名將了。
“政委怎麼還不回來?”林彪停住腳步,聲音不高,但卻充滿著威嚴。
一個年輕參謀恭敬地答道:“聶政委剛處理完傷員,正在往回走哩!”
林彪繼續踱著步子,那對濃眉皺得更緊了。
不一時,一個服裝整齊的高個子軍人走進了院子。他生著高高的鼻樑,目光睿智溫和,舉止儒雅。
“榮臻同志,你怎麼現在才回?”
“沒有那麼多擔架,不好處理呀!”聶榮臻在屋前面的石階上坐下來,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塵。
“傷亡多少?”林彪又問。
“四百多人,還有不少連排幹部。”
“又是一大堆!”
林彪重重地嘆了口氣。接著把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