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動把吳泉和他的手下圍起來,簇擁著朝前走去。
不過這並不是去永安宮的方向,反而是朝著城外走去。楊洪縱然心中一萬個疑惑,在衛兵環伺下也不敢聲張,只得閉上嘴打起精神,緊貼著吳泉朝外走去。
他們穿過狹小的街道,來到白帝城城門口。在這裡,城門外側環繞著一圈拱形甕城,即使敵人打破城門,也要面臨甕城之上弓弩手的威脅。吳泉和楊洪走到甕城與城門之間的小廣場中,這才停下腳步。楊洪注意到,白帝城的城門已經完全敞開。
這是個很值得尋味的細節。白帝城以東是吳軍咄咄逼人的兵鋒,按道理城門在吳人撤兵之前是絕不允許完全開啟的,這是個防禦的措施,也是個姿態,其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而現在城門開啟,吳泉又作為吳使站在這裡,其意義不言自明。
“果然是要引吳軍入城嗎?”楊洪心想。他轉動脖頸,看到在廣場附近,早有了許多人等候在那裡,其中為首的是李嚴和陳到,還有簡雍。
此時太陽已落山,天空灰濛濛的一片,氣氛緊張而壓抑。李嚴和陳到均騎在馬上,面色嚴峻。看到吳泉來了,李、陳、簡三人都施了一禮,不過看得出來,他們三個都有點心不在焉。其中要屬李嚴的神色最為複雜,一張方正的臉上似乎湧動著什麼情緒。
楊洪望著這個黑臉膛的男子,百感交集。李嚴於他算是有知遇之恩,當他還是一個普通小吏時,李嚴別具慧眼,把他提到功曹的位子,晉身入中層官吏,這對於一個寒門出身的人來說,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可惜後來因為徙郡治舍的事,楊洪與李嚴發生矛盾,憤而掛印辭官。但李嚴不計前嫌,仍推薦他去做蜀部從事,這才有了接觸諸葛亮的機會。
他十分了解李嚴,知道這個人一向自命不凡,自信能在劉備的益州朝廷中做出一番大事業,若不是諸葛亮從中壓制,李嚴的頭銜早已不是輔漢將軍這麼寒酸了。所以當楊洪看到李嚴參與到這次陰謀中來時,雖然感慨萬分,卻也不怎麼意外。
為了制衡諸葛丞相,您竟然願意向吳人低頭嗎?楊洪感慨地想。
這時吳泉道:“兩位王子呢?”
“他們在宮中。”李嚴簡單地回答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似乎之前說過太多的話。
吳泉道:“很好,我想他也已經在路上了,快到了。”他說得沒頭沒腦,楊洪完全聽不懂。李嚴卻一抱拳:“萬事俱備,只待明公。”
“希望這一次,吳蜀兩家能像從前一樣親密無間。”吳泉呵呵一笑。
楊洪的眉頭陡然皺了起來。他原來一直以為,吳人的打算是扶植一個小孩子稱帝,然後派兵去平定蜀地。可他們幾個主謀如今不急著輔佐其中一人即位,反而把兩位王子扔在永安宮內,自己跑來甕城,不知在打算什麼。聽李嚴的口氣,似乎明公另有其人,而且還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還沒來。
想到這裡,他焦慮地掃視了一圈,想努力撥開這些迷霧,吳泉的赤袍一下子映入他的眼簾。
赤袍?對啊,怎麼會是赤袍呢?
漢家以孝治天下。如果魯、梁二王中的一位以劉備繼任者身份登基,一定會對先皇風光大祭,以明孝道,否則會惹來全天下的物議。而在大祭期間,就算是場面上,吳國使者也必須要換上喪服以示哀悼。
只有一種可能,吳使才會在這個時候公然穿赤袍而非喪服——他們期待著的登基之人,與劉備並無親緣關係。甚至可以說,非但沒關係,而且還要廢除劉備的正朔,以表示兩人之間沒有繼承關係,自然更不可能盡孝了。
並非劉備一系的親緣,卻有自信在益州登基,這樣的人,會是誰呢?
一個名字跳入楊洪的腦海裡,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一陣車輪碾壓碎石的聲音。一輛馬車由遠及近,在場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那輛馬車慢慢駛入甕城,停在廣場當中,然後一隻枯槁的手掀動門簾,從車廂裡探出一個老人的頭來。
劉璋?
楊洪握著匕首的手為之一抖,吳泉敏銳地覺察到他的動搖,身體朝前一躲,大聲叫道有刺客。周圍幾名衛士飛快地把楊洪按在地上。楊洪對自己的安危毫無關心,他拼命仰起頭,要去看清老人的臉。
劉璋!沒錯,是劉璋。
劉璋,劉焉之子,他曾經是益州的統治者,只因為過於信任劉備,結果變生肘腋,被後者篡取了蜀中河山。劉備稱王以後,唯恐劉璋在益州仍有影響力,就把他趕到了南郡公安軟禁。等到呂蒙奇襲荊州殺死關羽,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