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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附院的不信任。這事兒讓我挺窩火,沒敢跟長輩多爭論,自個兒低聲下氣地去聯絡主刀。當時外公的手術是普外科主任親自上臺,普外主任是肖雁平讀研究生時的導師,本院絕對的大神級人物;手術時我親眼看著外公的腸管長時間暴露,大範圍淋巴結清掃,手術檯上電刀和牽拉鉗刀光劍影,令人歎為觀止。

當時的手術大獲成功,全家上下都鬆了一口氣;術後我對外公的飲食起居是注意注意再注意,想不到還是腸梗阻了,還偏偏是在兩位老人回崖北過年的時候。粘連引起的梗阻並不可怕,怕的就是腫瘤復發;如果這時候外公再來一次癌變,性命就真的是危在旦夕了。

我胡亂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告訴自己不要凡事都朝最壞的方向去想。我狠狠灌了一口冷水冷靜自己,翻開手機蓋子就去訂機票。

春節前的最後一個白班,本來沒我什麼事兒,結果肖雁平心情愉快地打電話過來,說我下午要做一個LA,你過來長長見識。

我說幹什麼呢,我的關係不是要等下學期才轉過來麼,現在我還算是李學右的人,怎麼你這會兒就使喚上了?

肖雁平說現在李學右那邊又沒你什麼事兒,闌尾切除多簡單的一個手術,你過來還能洋盤一把腹腔鏡,多好。

我舉著電話看李學右一眼,他不耐煩地瞪我:去吧去吧,真是,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我哪兒攔得住你。

“那我真過去了啊。”我扯過搭在椅背上的褂子對李學右說。

“嗯。”他看我一眼,突然慈祥起來,“到了普外要認真點兒,別再像現在這樣不成器。”

“我哪兒不成器了?”我嘟囔一句。

“你哪兒都不成器!”李學右剜我一眼,“你去上哪一場?”

“兩點五十,肖雁平要用內鏡切闌尾。”

“哦,那不就是白椴那一場麼,這會兒他該過去了吧。”李學右隨口說了一句。

“嗯?”

“嗯什麼嗯,快點兒去,還讓人家主刀等著你?真是。”

我眉頭不由一皺,想了想還是往手術室走了。

我換了衣服進門,常規洗手消毒戴手套,舉著雙手進去,見到白椴正要上全麻。

“慢死了你。”肖雁平戴著口罩往臺上一指,“去,做個氣腹給我看看。”

“還沒完全失去知覺呢,再等等。”白椴冷不丁回頭說了一句。

我不由靠過去掐掐病人肚子:“可以了吧?”

白椴看看我,眉眼間低沉下去:“可以了。”

我摸著病人肚臍下一厘米,小心切開,插入氣管針。“肖雁平你過來看一下,”我不由有點兒緊張,“你就對我那麼放心?”

“不就插個氣管針麼,真是的,瞧你那樣兒。”肖雁平一邊譏諷我一邊上手,置入套針跟腹腔鏡,“這不做得挺好嘛,白椴你看看氣壓。”

“3mmHg。”白椴幫忙報了下數,看看我,飛快跟我對視了一下,又低下頭去看病人。

我心說病人有什麼好看,看他不如看我。

肖雁平又在病人恥骨上和肚臍右側打了兩個操作孔,輕車熟路地開始切割。我在一旁笨手笨腳地抽取膿液,本來萬單的一個工作,這時候不知為什麼做得異常糾結。用生理鹽水沖洗過腹腔之後我臺上臺下滿世界找引流管,肖雁平終於看不下去了,瞪我一眼:“你今兒是怎麼了?”

“沒有……”我順手一擦汗,手剛一碰到帽子肖雁平就炸了。

“誰……誰叫你擦汗的?!”他差點兒扔了手術刀,“無菌意識你第一天學?!腹腔鏡你就該隨便汙染了?!”說完瞪巡迴護士:“醫生出汗為什麼不擦?等著看戲呢?!”

那小護士整個人抖了三抖,忙不迭地準備無菌布想給我擦汗。白椴看她一眼:“行了先讓他出去換手套,你現在擦也晚了。”

我退了一步,訕訕到一邊去取手套,重新上滑石粉。

“你還沒跟我同臺做過呢。”白椴走過來冷不丁說一句,“有那麼緊張?”

“……我沒緊張。”我慢慢搓手。

“我又不看你。”他繼續說。

“誰說你看我了?”

“那你就好好做。”他白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悶悶不樂地戴好手套重新上臺,肖雁平狠狠瞪我一眼,繼續手術。我從電視屏上看到肖雁平沿結腸帶找到闌尾,用闌尾鉗提起,電鉤分離組織,又順又穩。

“來,上鈦夾。”肖雁平向我一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