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臻注視著她,雙目微黯。&ldo;送你回去吧。&rdo;他舒口氣,輕聲道。馥之望望身後的城樓,少頃,回過頭來看著謝臻,莞爾頷首:&ldo;好。&rdo;零陵江面上,寒風呼呼地刮過。波浪翻滾,卷著焦黑的木塊殘箭等物,一浪一浪地拍打著岸邊。濮陽王的大帳中,眾將齊聚,人人眉頭緊鎖。&ldo;……那些兵士不知從何而來,一夜之間將十幾縣全佔!&rdo;巴郡來的使者髮髻散亂,向王欽哭訴道:&ldo;我等發信向土人求救,竟無一人前來。郡兵苦苦抵擋幾日,錦城被破,王府官署也盡落入賊人之手,王妃世子俱不知下落!&rdo;嚎哭的聲音響徹大帳,淒厲得磣人。濮陽王王欽坐在上首,連日cao勞,神色已經不掩憊態。他看看使者,又看看眾人,向一旁的主簿略略抬手。主簿會意,上前好言安慰那使者,領他下去。帳中瞬間寂靜。&ldo;諸公有何對策,但說無妨。&rdo;王欽緩聲道。眾人相覷,皆面色不定。下首一名副將率先出列,向王欽一禮:&ldo;臣以為,巴郡為我根基,當火速回援,奪回巴郡!&rdo;話音剛落,另一將出來反駁:&ldo;三日前錦城已被佔領,我等竟訊息全無,可見其行動周密。回援說得輕巧,焉知不是圈套?&rdo;此語一出,帳中立刻議論紛紛。眾人有的說回援,有的說要另闢途徑,一時間,吵吵嚷嚷。王欽看著他們,眉頭愈加緊鎖。突然,&ldo;砰&rdo;地擊案。帳中眾人一驚,紛紛安靜下來。&ldo;慌甚!&rdo;王欽面色沉沉,通紅的雙眼瞪著眾人。&ldo;失了巴郡又如何?我等蜀郡在握,又兼勇兵良將,巴郡收回乃是遲早之事!&rdo;帳中眾人雖神色各異,卻紛紛應和。高充在一旁看著這般情景,心中長嘆。什麼&ldo;蜀郡在握&rdo;,要拿下成郡談何容易。別的先不說,單看面前。大司馬顧銑的水寨像塊頑石一般,與他們對峙已近一月。十日前,細作探得,那水寨中所有兵將不過五萬人。濮陽王聞言大喜,即命強攻。不料就是這五萬之勇,憑藉著零陵天險和幾百已經不堪修補的兵舟,硬是把濮陽王的三十萬人擋到了現在。日子一天天過去,人心已是難安,這個時候巴郡被佔,無異雪上加霜。高充明白,真要說什麼盼頭,大概還要看鮮卑那邊了。濮陽王與鮮卑約好裡應外合,事成之後則分南北而治,若鮮卑能得手,目前的處境倒也不算什麼……忽然,高充望見王瑾正看過來,目光相遇,高充緩緩撫須。&ldo;瑾見方才帳中,眾人皆恐,唯先生神色安然,不知可是有了對策?&rdo;江邊上,蘆葦叢生,王瑾與高充並行,溫文向他問道。高充笑笑:&ldo;小人有甚對策,不過發怔罷了。&rdo;王瑾想了想,望望四周,低聲道:&ldo;以先生之見,父王可是在等鮮卑?&rdo;&ldo;嗯?&rdo;高充看向王瑾,片刻,點頭莞爾:&ldo;公子果睿智。&rdo;王瑾皺眉:&ldo;可過了許久也不見訊息。&rdo;高充捋捋鬍鬚,緩緩道:&ldo;京城路遙,訊息總有阻塞。&rdo;王瑾緊問道:&ldo;先生以為如何?&rdo;高充搖頭:&ldo;即便鮮卑得手,亦遠水不救近渴。&rdo;王瑾懵然不解:&ldo;那……&rdo;高充微笑:&ldo;巢覆鳥獸散,公子若為明日計,還當早作打算。&rdo;王瑾看著他,面色蒼白,眸色漸深。&ldo;白䴉磯,留以千人即可。&rdo;零陵水寨中,顧銑身披大氅,將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ldo;千人?&rdo;呂汜訝然,抬頭道:&ldo;零陵各處江防堅固,唯白䴉磯江平水淺,若強攻,此處仍是最佳。&rdo;顧銑面容血色寡淡,神色卻平和如故,搖搖頭:&ldo;濮陽王此人,最是猜忌多疑。上回我等於此設伏,他損兵近兩萬,此番他寧可全力攻水寨,也必不肯再……&rdo;話未說完,他突然重重咳了起來。呂汜忙為他拍背,看看他的臉,勸道:&ldo;還是請醫官進來吧。&rdo;&ldo;不妨事。&rdo;顧銑緩下,搖搖頭,說著,卻又看向地圖。呂汜看看旁邊,為他盛來一碗清水。顧銑就著水碗喝下一口,笑了笑,緩緩嘆道:&ldo;巴郡被佔,濮陽王已是逼急了。三十萬人一齊攻來,只怕到時便是生死之戰。&rdo;日頭沉入大江的另一頭,天色暗下。天空中沒有月亮,只餘幾點寒星閃著微弱的光。夜幕降下,越來越深。大江的南邊,忽而出現幾點火光,越來越近,倏而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