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夫是漢朝開國將軍周勃的兒子,可以算是名將之後,他通曉兵法,善於治軍,也可算得上是一代名將,只因他不善於揣摩皇上及皇親貴戚的心意,終於落得個餓死的悲慘下場。
忠國與忠君(2)
漢文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62年),周亞夫被封為條侯,在此之前三年,他就已是河內郡守了。在河內郡守任上,他文武兼任,擔任掌管民政與軍事的最高長官,任期間,在文武兩方面都取得了相當的成績,作為個人,他也取得了治理軍政事務的很多經驗。
公元前166年,匈奴老上單于率匈奴騎兵十四萬侵入朝那、肖關,殺死北地郡尉,一直到達甘肅省鎮原東南地區,匈奴騎兵的偵察員則一直深入到離漢朝都城長安只有二三百里地的地方,使漢朝朝野上下大為震驚。
在這種情況下,漢文帝一方面用安撫措施,準備同匈奴和親,另一方面則積極備戰。這樣,周亞夫就被從河內調至關中,擔任守衛長安的重要任務。但周亞夫真正成為一位著名的將軍,則是從駐軍細柳時開始的。
公元前158年,匈奴騎兵分兩路入侵,前鋒直逼太原郡,當時是“烽火通於甘泉、長安”。為了阻止匈奴繼續南下,文帝讓中大夫令勉為車騎將軍,駐守狐口;以蘇意為將軍,駐守句注;以張武為將軍,駐守北地。同時,還在長安的東、西、北三面駐有重兵,以防匈奴突襲長安。當時長安的軍事佈署是:祝茲侯徐厲駐守棘門;宗正劉禮駐守霸上,以周亞夫為將屯兵細柳。
漢文帝是一位節儉謹慎的皇帝,在中國歷史上也是不多見的,為了慎重起見,他親自到西軍和北軍去視察,所到之處,無不傾營出動,候迎天子。文帝看到這種情景,深為憂慮,真不知一旦匈奴襲來,他們如何對敵。但到了周亞夫軍中,情況則完全不同了。
司馬遷的《史記·絳侯周勃世家》有一段詳細真實的描述,極能說明當時的情形,茲摘譯大意如下:
漢文帝親自到軍中去慰勞軍士,車駕直接馳進宮門,無人阻攔,將軍以下的各將領都乘馬出來迎接。等到了細柳營,只見軍吏士卒都手拿利刃、身披鎧甲,機弩上也搭著箭枝。天子的先行官來到營門,立刻被軍士擋住,無法進去,便對守營門的軍吏說:“天子即將駕到了!”守衛營門的都尉卻說:“軍營中只聽將軍的號令,不聞有天子的詔命,將軍曾經嚴肅告誡過。”過了一會兒,天子的車駕到了,但軍吏仍不開門,文帝無法,只好派人拿著天子的符節去見周亞夫說:“天子要親自勞軍。”周亞夫這才傳命開啟營門。守門的軍吏又對天子的隨從說:“將軍有規定,軍營中任何人的車馬都不能賓士,違命者斬。”於是,天子只得讓人牽著馬韁繩慢慢地前行。等到了營內,周亞夫也並未從跪拜迎接,他身穿盔甲,對文帝長揖道:“臣甲冑在身,不能下拜,請以軍中之禮相見。”漢文帝終於被周亞夫的這種精神所感動,他起身扶著車前的橫木,派人向周亞夫稱謝說:“皇帝恭敬地慰勞將軍。”慰勞完畢,天子的車馬就離開了。
隨行的大臣看到這種情景,都為周亞夫捏了一把汗。因為周亞夫雖是為國治軍,為漢室江山治軍,且並無越軌之處,但畢竟對皇帝顯得有點傲慢無禮,不如其他的軍營隆重恭敬。誰知漢文帝在看完了周亞夫的細柳營後,卻十分感慨地說:“這才是真正的將軍啊!先前霸上的駐軍和棘門的駐軍,與周亞夫的細柳營一比,真如兒戲一般。那兩位將軍,是很容易被襲破俘虜的,至於周亞夫將軍,誰能打敗他呢!”大臣們聽到文帝這樣稱讚周亞夫,才放下了心。
其實,文帝雖然知道周亞夫是為國為君,但也隱隱覺得他做得過分,覺得皇帝的尊嚴受到了損傷,自己的虛榮心多少受了一點刺激。他可能會重用周亞夫,但他不會喜歡周亞夫,這一點是肯定的。
多虧漢文帝是一代名君,他雖對周亞夫有隱隱的不滿,但因他能剋制自己,能從國家大事考慮,還不至於表現出來,甚至在臨死的時候對太子劉啟(即後來的漢景帝)說道:“如果將來國家發生了急難,特別是有人叛亂時,周亞夫可以委以重任。”
果然,漢景帝初年,晁錯創議削藩,使早就圖謀不軌的吳、楚等七國聯合叛亂。危機之時,漢景帝忽然想起了文帝臨死前說的話,在站列兩邊的群臣中找出周亞夫,授他太尉之職,要他指揮軍隊前去平叛。周亞夫既未推辭,也不謙讓,只是接受任務,更無其他言語。漢景帝雖然找到了一位願意前去平叛的將軍,覺得高興,但同時又覺得周亞夫有些傲慢,可能有點不大尊重或是看不起自己這個年輕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