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闌的睫毛顫了顫,唇角的笑容有些寂寞,“能死在你身邊,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短劍孤零零的被放在地上,鮮紅的血跡遮蓋住了劍刃的光芒,眼也隨之蒙上一層塵埃,“其實我也不懂,我對你,終究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這麼多年來,我還和以前一樣,看見你受傷,會難過,會害怕,可每每難過時,又會有一種很深很深的負罪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當年的事情,我心裡其實一直都明白,朝權相爭,我爹敗了,就算殺他的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可我做不到釋懷,做不到放下,所以,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接受你”
飄忽的雨絲滌盪著歲月裡那些固執的守候,流淌過心中的點點滴滴,卻又緘默難言,像是一滴鹹澀的苦淚,緩緩融化在心間。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我明白”
楚闌抬眸凝視著她,聲音恍惚。沈落辭轉開眼去,不敢與他對視,楚闌輕輕地笑了笑,柔聲道:“落兒,你過來。”
沈落辭的身子隨著火光晃了晃,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中竟不知何時浸滿了汗珠,粘膩而又溼滑。她在他身邊坐下,楚闌握住了她的手,拿起錦帕小心地擦拭著她指縫中的血痕,火光映得墨瞳斑駁一片,笑容都變的憂傷。
“我早年間出去辦事的時候,路過一處地方,那裡開著滿山的杜鵑,整個天都被映成了紅色,我當時就想起了你,一直都想帶你去看,可那裡離京都太遠,一直沒有機會。等孩子出生後,我們還有四個月的時間,我帶你去那裡看看好不好?”
沈落辭心頭微澀,輕輕地點了點頭,楚闌將放在一旁的短劍拿起,拭去上面的血跡,放入劍鞘之中,遞給她,“這個還是你留著吧,即使不報仇,也留著,就當作一個紀念,我不想你忘了我”
沈落辭捏著劍柄,突兀的指節變得青白,卻忽地一笑,“我不會忘了你的。”
楚闌的手指撫過她的長髮,眸底是深深的眷戀,“這一年,就當作是我最後的回憶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雨儯Х鐑u(中)
雖是夜晚,這間屋子裡的光線卻一點都不會讓人感覺到黯淡,數十盞雕花瓷燈將這屋子照的如同白晝。
馮昭坐在師太椅上,神情有些疲憊,像是沒睡醒,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提了提神,看著面前的柳靜持道:“靜持啊,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
柳靜持態度謙卑的站在馮昭面前,低聲道:“您讓我查楚侍郎二夫人,也就是沈落辭的身世,已經有些眉目了。”
馮昭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哦?那情況如何?”
柳靜持道:“沈落辭很可能就是沈彣的女兒。”
馮昭目光一凜,凝視著柳靜持,“可有證據?”
“證據倒還沒有,不過沈落辭出嫁時,曾經對外宣稱是城西一戶姓沈的平民家的女兒,可是我經過走訪發現,沈落辭出嫁後就在沒與父母有過聯絡,並不符合常理,而她出嫁前,鄰居曾見到有人楚侍郎的管家送了十匹綢緞給這二老,我猜測,是楚闌為了掩人耳目才這樣做。”
馮昭思索半晌,緩緩道:“那也並不能就此斷定是楚闌為了掩人耳目,或許只是提親呢?”
柳靜持搖搖頭道:“楚侍郎如此看重沈落辭,若是提親,肯定不會派管家一人去。”
馮昭皺起了眉,看了柳靜持一眼,道:“繼續說。”
柳靜持接著道:“沈彣全家都死了,按理說他的墓碑應該沒人打掃,雜草叢生的,可我去看了發現,那墓碑並無一絲雜草,像是有人經常打掃的樣子,而且今年清明時,曾有人看到楚侍郎和沈落辭一同到了沈彣墳前,沈落辭神情一片悲傷,若不是沈彣的女兒,她有怎麼會在清明時到沈彣的墓前呢”
馮昭聽著柳靜持款款道來,手裡的茶杯幾乎被攥裂,柳靜持小心的看著馮昭的變化,適時收了口,馮昭緩緩閉上雙眼,面色已經帶了層薄怒,“你說,這事該怎麼辦?我該叫楚闌去斬草除根麼?”
柳靜持低聲道:“楚侍郎向來最聽您的話,一直未曾忤逆過您,可在這件事情上,我覺得,楚侍郎未必會聽您的”
馮昭面帶寒意,轉眼看著柳靜持道:“你說什麼?”
柳靜持被那目光看的心頭一緊,卻低下頭,繼續說道:“楚侍郎若是能聽您的話斬草除根,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而且他做的如此隱蔽,瞞了您整整兩年,想來,是不會在聽您的話了”
馮昭猛地將手中茶盞一擲,茶杯瞬間四分五裂,柳靜持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