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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邊哭邊喊:“我要母親!我要母親回來……我不要看到你!”

錢舒才怒不可遏,他一把摜起錢持盈,高舉起來,錢持盈嚇得放聲尖叫,驚動了四處下人。他將她往臺階下扔出去:“好個沈氏,這就是她教出來的女兒,拿我這父親當仇人!”

錢持盈的奶孃此時正趕來料理大夫人的後事,趕緊撲上前接住她,重力猛墜,兩條胳膊都折斷了。奶孃猛地跪在地上,膝蓋都磕出了血,聲嘶力竭:“老爺,虎毒不食子啊!”

“夠了!成何體統!”院落另一端,老太太被丫鬟扶出來,氣得數落道:“沈家有罪,她娘千不是萬不是,大姐兒也是你的女兒,骨子裡流了你的血!”

錢舒才這才回味過了衝動,想到朝堂上的傾軋失勢,他煩心地嘆一口氣,拂袖離開。

而錢持盈嚇得癱在地上,面白如紙,人如篩糠,四五個丫鬟去扶起她,她緩了半天,氣兒也沒提上來,更是失聲了。

這讓謝令鳶想到“嚇破了膽兒”。沒想到,錢昭儀小時候,居然是個脾氣挺衝的女孩子,和她現在唯唯諾諾聽話的膽小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是不是從那時候起,她特別容易受到驚懼,膽子也格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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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國公府料理了沈氏的喪事,守完頭七後,錢舒才直接將嫡女送去了鄉下莊子上,和沈家算是撇清了關係。半年過後,又迎了繼室,是曹呈祥門生的女兒。如此一來,有曹呈祥上頭擔著,虢國公在朝堂陷害的漩渦洪流裡,終於勉強站穩,松出了那口被沈氏牽連的惡氣。

虢國公的莊子,位於長安城外的南郊,坐馬車趕路,要兩天一夜。

七歲的錢昭儀,和奶媽子一起,被髮落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莊子上最初對這位小姐還算客氣,儘管知道她是被親爹發落,但還是不短她吃喝。只是錢持盈想起她故去的母親,便時不時抹眼淚,弄得好像莊子上不盡心照顧她似的。奶媽折斷兩隻手,養傷又缺醫少藥,還幹不得活,無端招了不少白眼,最後被送走。

京中,新進門的夫人十分善妒,只提拔自己帶來的丫鬟當姨娘。孫姨娘不合她眼緣,夫人懷胎不久,便將孫姨娘母女,也送去了莊子上,眼不見為淨。又發了話,妾室就是奴婢罷了,不必禮數。

聽說孫姨娘和三妹也要被送到莊子上來了,錢持盈第一次生出了高興盼望的心情。人在陌生又不友善的環境裡,總是難熬的。在苛刻的繼母面前,哪怕從前並不親近的姨娘庶妹,此刻都顯得親了幾分。

…………

於是秋天的傍晚,不大的馬車停在莊子門口,孫姨娘帶著三妹,以及她攢下的細軟,來到了莊子上。三妹拽著姨娘的袖子,神色惴惴,在看到錢持盈的時候,眼睛一亮,囁嚅著叫了一聲:“大姐。”

錢持盈難得覺得了親切。

既然主母發了話,底下人哪個會拿孫姨娘當半個主子?連恭敬都欠奉。且主母有孕,這家裡換了天,也就越發不拿兩位小姐當回事兒。他們給孫姨娘指使了活計,讓她去馬廄餵馬草。對待兩個小姐,一日三餐也越發敷衍。

好在孫姨娘人還厚道,沈氏生前待她也不苛刻。她到了莊子上,對嫡出的錢持盈,就比較照顧。她有時會做點針線手藝,託人拿去街上賣了,換點散碎錢,買來吃食,姐妹倆都有份。

因沈氏身子不好,錢持盈也是從小體弱畏寒。到了冬天,莊子上的被褥,棉絮都打了結,溼冷溼冷的。孫姨娘就讓姐妹倆抱成團睡。

錢持盈拉開被子時,她三妹正在床褥裡翻滾,她撅起嘴,數落道:“守盈,你在做什麼,睡沒睡相!”三妹仰起臉,圓眼睛大大的:“我想把床弄熱乎點,姐姐睡覺時手腳總是涼。”

孫姨娘打了盆熱水,推門笑道:“你們倆身子骨都弱,扛不了生病,平時就要看顧好。三妹兒兩歲的時候高熱,都差點沒救過來呢。來燙燙腳,祛祛寒氣。”

四隻小腳伸到了銅盆裡,撲打著滾燙的水花,彷彿得了趣味,兩個人便在水裡玩起來。聽著三妹的笑聲,錢持盈覺得,有個妹妹這樣和自己作伴,日子比她一個人在莊子上時,要好得多。

……………

沒幾個月,錢持盈有一天起床,兩顆門牙忽然就落了。早飯時孫姨娘見她說話漏了一口的風,捂著嘴直笑,說她是開始換牙了,不準舔牙床。

硬的東西是吃不成了,可是莊子上給的飯,米是陳米,菜也是大鍋燒,錢持盈咬兩口就捂著牙,喊疼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