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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賣命打仗又怎樣?我還真不稀得賣命了!”

不知何時起,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城中守軍互相倒起了苦水,這才發現彼此都有怨氣——看著挨軍棍的戰友,看著城外餓死的親人,內心悲憤不平的,被煽動不滿的……

一道躁動的口子,經過漫長的醞釀發酵,在有心人的挑動下,終於被撕了開。

…………………………

晉軍營地裡,蕭懷瑾披著衣服,坐在中軍帳中,眺望著高闕城頭的方向。

這幾日他使盡解數,俘虜餓死了大半,也未能誘出西魏人。他便明白了——拓跋烏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拖死他。

這真是完全不將晉軍放在眼裡啊。

他幾不可聞地嘆口氣,忽聽李堯在外面求見:“大將軍,咱們的人帶訊息回來了。”

“速進!”

李堯從前駐守高闕塞時,安排往西魏軍中插了不少探子,負責偽裝刺探敵情。附近的村落裡,也插了遞情報的。少頃,李堯進賬來,身後跟著兩個放牧人打扮的漢子,一進門就向蕭懷瑾行軍禮:“大將軍。”

蕭懷瑾微抬頭,示意陸巖把門關攏,室內一片安靜,火盆跳躍著光。那兩個放牧人進門後便脫掉衣服,將粗布夾襖撕開內層,掏出幾團舊絮。李堯從舊絮中找出一片灰色粗布,將其展開,放在油燈下。

幾行粗陋的字跡顯現出來,蕭懷瑾接過,李堯斟酌道:“將軍料得很準,拓跋烏軍中果然有些動搖了。他不準開城門,還罰那些往城外扔乾糧的,當眾打軍棍!我們的人趁機挑撥了幾句,現在西魏軍中挺有些怨氣。”

蕭懷瑾攥著粗布,若有所思地微彎唇角:“不是我,是安定伯懂他。他這人啊……”

習慣了高高在上,自己能看明白的事,就以為所有人都該跟他一樣明白,誰不明白誰就傻。

可是拓跋烏眼裡不屑理會的淺薄陰謀,在那些底層士兵們眼裡,卻是關乎親朋的生死,感情是不能用理智來剋制衡量的。

也許他相比拓跋烏的另一個優勢,就是意識到這些士兵都是人。

“其他情況呢?”蕭懷瑾得知拓跋烏的反應就放心了,又問及別的。平時西魏人將高闕塞的附近嚴防死守,訊息總是遞不出來。好不容易這幾日天降大霧,藉著霧障的掩護,兩人試探了幾次,今夜終於得以扮作牧民,從城頭那邊接了訊息。

“還有就是拓跋烏號稱的四萬大軍,叱羅託掌兵一萬八,他自己兩萬多人。據我們釘在那邊的兄弟說,現在也沒有那麼多。”

另一人道:“是,他曾經和伯爺打過兩場,死傷也有不少,算起來現在能上陣的,差不多一萬六千人。”

蕭懷瑾點點頭,心下稍寬,又問道:“他們的輜重,你們見到過麼?有多少?”

“我們的人怕引起疑心,也不敢總是去附近轉悠……哦,前些日子,他們撞見一次民夫押糧,估算著那陣勢,約莫是有兩萬石,算上他們傷兵在內夠撐半個月。現在已經過去好多天,不知還能撐多少日子。”

“但西魏人習慣自己帶些肉乾奶幹,這就難說了……”

拓跋烏看上去也不像沒底氣的樣子,這究竟是疑兵之計還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蕭懷瑾也猜不出來。他揮手,叫他們退下了。

李堯等人便退了下去,帳子裡復又一片安靜。

燈一直亮到了後半夜,火盆沉默地燃燒著。

軍營裡已連著開了幾夜的會。謝令鳶單獨睡了一個小賬,半夜醒來,看到外面中軍賬裡依然明亮,她裹衣起身,推開門,便見蕭懷瑾坐在火盆邊,對著輿圖發呆。

這一幕,她不由心生感慨。曾幾何時,這樣的情景,她只在何太后的長生殿裡見到……那時候皇帝在幹什麼?哦,養老虎,喂豹子,聽白昭容唱曲。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覺得蕭懷瑾頭上有什麼反光一下,白花花的刺眼。她走近,才發現居然是一根白髮。

蕭懷瑾察覺有人近身,抬頭便見德妃直直盯著自己,怔道:“德……妃的二哥,你盯著我做什麼?”

謝令鳶回神,才發覺自己方才有點冒犯,未經通報進入中軍賬中是刺探軍機的大罪,深夜裡她盯著蕭懷瑾一語不發也挺滲人。

不過皇帝從不跟她追究這些,她轉開視線,溫聲道:“睡前收到何參軍的文書,說已下令南六郡的軍府,叫他們派人去天水縣接軍餉,不日便到。我們糧餉是夠的。”

蕭懷瑾聽出了她話中不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