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潼關大軍尚未歸,宮中岌岌可危的變故卻已然煙消雲散。
聽說蕭懷瑾現身宮中,伴同回來的是謝德妃、林昭媛,卻不見何貴妃的身影,何道庚眉頭皺出川字,這時機卻太過敏感不能進宮,他在府中書房來回踱步:“朝廷要變了,後宮也要變了……陛下為什麼把韻致留在了幷州?”
“謝德妃……謝德妃……”他口中反覆這幾個字:“恐怕是要越過韻致,得升皇后寶座了。”
何汝岱坐在案後,案几上的金獸香爐嫋嫋燃著沉香,他半眯著眼,面龐隱在香霧青煙後晦暗不明:“那也得看,朝中的態度。母儀之事關乎國基,又不是天子一個人說了算的。”
坤儀殿由誰入主,那是多方利弊博弈的結果。
…………………………
夕陽餘暉朦朧,將坤儀殿投下了巍峨的倒影,這初春時令,殿外種的春葵花還未開放,枝葉在薄寒料峭的春風中,身不由己地輕顫。
冷寂了半年的坤儀殿,終於迎來了暌違已久的熱鬧聲趣。
蕭懷瑾回宮後,先把朝中的事務、最要緊的奏章全部過目,心裡有了大概的定斷。直到午時尚寢局來問話,晚上是否要哪個宮殿掌燈,他才想起宮中一群如狼似虎的后妃還在等待他的寵幸,頓覺如一群眼冒綠光的母狼在盯著他,頭疼不已,便吩咐下去:“傳令德妃,在坤儀殿替朕召見六品寶林以上的侍妾,朕晚一會兒過去見她們。”
他的紫宸殿很少允許后妃們進入,迄今只有曹皇后與白昭容進過,大型的見面多是在後宮宴上或者坤儀殿裡。
傍晚的時候,蕭懷瑾便動身,往坤儀殿走去,心裡還在考慮著白天奏章上的事。
幷州那邊,行臺正與拓跋烏拖著;陳留王在長州、中州的進攻暫時停了,他似乎是與北燕達成了什麼協議,有監察衛發覺了他們的動向,靠近北燕的五原郡一帶近來正在加強守備,距離開戰不遠了。
他正魂不守舍地想著國事,走到坤儀殿外,還沒邁上臺階,就聽到殿內鬧哄哄的,不時傳出輕靈笑聲。
蕭懷瑾虎軀一震,他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支起耳朵——
“德妃娘娘,這幷州的小玩意兒糙是糙了點,倒是新鮮,比宮裡的還要得趣啊~”
“哪兒能比的妹妹有趣啊,喜歡就好~”
“德妃娘娘,這煌州的刺繡可真有西域風情,跟大慈恩寺的壁畫可不一樣呢~”
“不如你的風情啊妹妹~”
“德妃娘娘出宮這些時日,遄行勞頓,還不忘給妹妹們帶宮外的禮物,如此記掛,叫妹妹們好生感動~”
“我德妃在宮裡一日,就記掛你們一日~”
蕭懷瑾一臉蒼茫:“……”
他想起了那些年,他的後宮被德妃支配的恐懼。
他十分猶豫著要不要此時進門,總覺得自己是個煞風景的,直到李長寧看他在殿外猶豫過久,臺階上踱來踱去,便提醒道:“陛下……”
蕭懷瑾一咬牙,一跺腳,往臺階上大步走去,身後跟著宮人唱報:“聖人駕到——”
偌大殿內的鶯燕群芳,瞬間安靜了下來。皇帝今日傳旨,六品寶林以上妃嬪在坤儀殿等候覲見,她們忙梳洗打扮了,不到申時就等在了這裡。等了兩個多時辰,陛下不來,她們就聽德妃說起了外面的事,正聽在興頭上,就聽到內侍的唱報聲,竟然覺得……被打斷了很不盡興,皇帝來的太不是時候。
高大修長的身影,跨入殿內。
當蕭懷瑾看清眼前一幕,他的眼睛覺得很刺。
德妃左手拉著麗妃,右手挽著一個婕妤。其他妃嬪以她為圓心,圍一圈捱得很近。
由於皇后薨,貴妃不在宮中,所以本只是第三夫人的德妃,如今便成了後宮裡最高位,自然是居於主位。只不過謝令鳶謙虛,沒有去坐皇后的鳳位,而是坐了鳳位旁側的位置。她又不像皇后極講究禮數,所以那些從前在皇后面前規規矩矩的妃嬪,也都敢稍微親近她一點。
見蕭懷瑾來了,謝令鳶放下茶盞,眾妃嬪起身給天子行了禮,蕭懷瑾抬手道:“愛妃們不必多禮,平身吧。”
隨即走到謝令鳶身邊落座,不禁感慨萬分:“愛妃們和睦融洽,六宮安寧,朕深感欣慰。”
確實是欣慰的。他總覺得他父皇的後宮當年鬧出那麼多的事,包括惠帝時期的巫蠱太子案,其實要不是宮裡有那麼多女人爭風吃醋,也不至於亂象頻生。而他自己不耽於女色,所以也就不贊成宮裡納太多妃嬪。只要是喜歡的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