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只怕鸞夙病重是假,離開是真,慕王這是不顧一切放下京州局勢,趕回來與她告別了……
離開雲府半年,一草一木崢嶸依舊,便如這府裡真正的主人謝太夫人一般,長年不衰、精氣十足。很顯然,太夫人已聽說了雲羨與鸞卿成婚之事,自出岫回來後就沒有好臉色,但也並未對她多做斥責。
出岫知道這事自己理虧在先,也不敢多言,只埋頭做好本分,著手準備二小姐雲慕歌的婚事。按照雲、葉兩家的商量,決定趕在秋天完婚。
雲府的一切都看似很平靜,井井有條與從前無異。變化最大的當屬世子云承,半年不見,他長高了何止一頭,如今是比出岫還要高出許多。
“看著倒像個男子漢了。”雲承雖然只十二三歲稚氣未脫,可那張臉與雲辭越發相似了,清朗如玉、卓然如月、氣質磊落不似尋常,出岫看在眼中,欣慰的同時更覺酸楚難受。這孩子的存在彷彿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此生唯一的刻骨相思是誰,她又是在為誰堅守忠貞。
想著想著,出岫不禁一陣黯然。雲承倒沒瞧出來她的異樣,興致勃勃地將半年來的所學所見大致說了一遍,最後不忘提起淺韻的功勞:“淺韻姑姑將孩兒照顧得極好,母親您該獎賞她。”
“是該賞。”半年未見,出岫覺得淺韻的模樣無甚變化,不過心境大約是變了,從前那股冷淡氣質稍稍斂了去,多出幾分平和之意。
只要想到淺韻對雲辭的一番痴心,出岫也很放心將雲承交給她照顧。可是……淺韻今年二十有一,早已過了婚配的年紀,真的熬成老姑娘了。而竹影也是孑然一身,還有淡心、竹揚……
轉眼這又是一個年頭,知言軒裡出岫最看重的幾個人,終身大事沒一個有著落,這總是她的一樁心事,每每想起都覺得頭痛。
思來想去,還是要從竹影下手,只要竹影的婚事解決了,才好給女孩子們尋婆家。於是,四月末的一天,出岫單獨留下竹影說話,大致意思是想勸他儘快成家,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好姑娘。
“你有沒有相中的女孩子?”出岫怕挑起他的傷心事,刻意避談淺韻。
竹影想了想,很痛快地承認:“有。若不是夫人您來找我,我也打算等二小姐成婚後,來向您求娶的。”
出岫以為竹影的心思還在淺韻身上,便笑著暗示:“情這一字最不能勉強,須得兩情相悅才能長久。”
竹影一怔,很是坦然地笑回:“您說得是,因而我也拿不準她的心思,想請您幫忙說一說。”竹影沒給出岫再次試探的機會,直截了當地道:“我想求娶竹揚。”
“竹揚?”這答案頗令出岫有些意外,她以為……會是淺韻或淡心。不過,想起竹揚那凜凜的拳腳功夫,還有寡言少語的姿態,倒也與竹影有共通之處。
“這是你的心裡話?”出岫想要確認。
“嗯。”竹影低下頭,素來老實剛毅的臉上浮起一絲難得的紅暈:“是真心話。”
這人選雖然出乎出岫的意料,卻也令她長舒一口氣,若竹影當真執著於淺韻,又或者是選了淡心,那還真有點兒棘手了。畢竟淺韻、淡心情同姐妹,無論竹影選了誰,只怕都是對姐妹情分的一種傷害。
“什麼時候的事兒?”她打心底裡替竹影開心:“你竟瞞得嚴嚴實實,連我都沒發現。”
竹影乾笑,如實回道:“也沒什麼時候……成天和竹揚搭伴兒在您身邊侍奉,時間久了……”他無措地頓了頓,輕咳一聲:“我也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就怕她不願。”
出岫這才瞧出來,竹影先後喜歡的兩個女子——淺韻和竹揚,都是不愛說話、沉穩持重的型別。只不過淺韻沉默之餘是體貼入微、細緻周到,竹揚寡言之餘是面冷心熱、不讓鬚眉。
知言軒這一文一武兩個女子,其實性子上是殊途同歸。只可惜了淡心……
出岫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到底還是為竹影和竹揚感到開心。她忽然想起自己頭一次質疑竹揚武藝時,竹揚曾倔強表示“竹”字輩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那神情彷彿是對竹影不大服氣……
配了竹影也好,夫唱婦隨,想必這夫妻二人閒來無事鬥鬥拳腳,也是樂事一樁。更何況,兩人都在自己身邊侍奉,也更親近。
想到此處,出岫一口應下:“你去罷,這事交給我,保管說動竹揚。”
竹影眉目一動,隱隱透露些喜色,剋制地道謝而去。
當天,出岫便趁著竹揚當值的時候,傳她進來說話,旁的沒多說,只問:“方才竹影向我求娶於你,你願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