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倘若能自控,八年前我就死心了。”沈予往前走了兩步,目中流露的熾熱令出岫無法直視,很不自在。
“你別再過來了。”出岫見他一直朝自己的方向逼近,便不自覺地向後退卻。
一個進,一個退,沈予沉默不語,一徑步步緊逼,終是將出岫逼到了靠牆的角落裡。後者大為手足無措,羞怒地再次重複呵道:“你別再過來了!”
出岫如此說,沈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又是逼近兩步,與出岫面對面站定。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已是近得不能再近,沈予只要一俯首便能貼到出岫的臉頰上。
他身上帶有經年累月的淡淡藥香,她身上是女子天生的幽幽馨香,兩種氣息在此刻融為一體,變作了另一種極為契合且誘惑的香氣。沈予深深嗅著,幾乎就要把持不住,他挺拔高大的身軀在牆角上投射出一片濃重的陰影,將出岫整個人緩緩包圍。
這是一個極為曖昧的姿勢,出岫能感受到沈予熾熱的呼吸拂在自己的額頭與臉頰之上,那灼燙的溫度令她十分難耐。她下意識地別過臉去,驚慌地彎下身子,試圖從沈予的肋下鑽出去。誰知對方眼疾手快,一把俯身阻攔住她,出岫躲避不及迅速向後一閃,卻又用力過猛,後腦勺眼看就要磕在牆上。
說時遲那時快,沈予忽然伸出右手掌心護在她腦後。但聽“砰”的一聲震響,出岫感到自己的後腦勺抵在了一個寬厚溫熱的物什上。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被撞得眼前一黑,頭腦陣陣發暈。
闔上雙眸定了定神,再睜開時那暈眩的感覺已漸漸消失無蹤。出岫這才發現,沈予竟是用自己的手掌為她卸去了力道,護著她的後腦沒有磕碰到牆上。
“你受傷了?”她看到沈予右手手背的骨關節處,留下幾道血痕,顯然是方才被牆體蹭破了。
“不礙事,你傷著沒?”沈予反倒很緊張地撫上她的後頸,作勢要探首去檢視她的腦後。
出岫怔愣一瞬,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麼親密的動作,然而為時已晚,沈予已雙手環住她的玉頸,一隻手扶在她的香肩之上,另一隻手輕柔撫摸著她的後腦,側首去看。
這樣的姿勢……遠遠望著便如同兩人在相擁一般。更甚者,像是沈予在親吻出岫的耳垂。想到此處,出岫只覺得臉頰發燙,連忙推了推他,道:“我沒事,你快放開我。”
沈予身形一頓,好似猶豫了一瞬。但是下一刻,他已咬牙下定決心,手勁更為使力,順勢一把將出岫摟入懷中。他將下頜抵在她的香肩之上,深深嘆息:“你怎麼這麼倔!讓你承認在乎我,就這麼難嗎?”
沈予說話時呵出的熱氣一點一滴掠過出岫的耳垂,令她更為羞赧,幾乎要忘記回話,只用雙手死死推拒著他,一下比一下手勁更重。
這點力道又算得了什麼?對於沈予而言便如小貓的爪子在撓著癢。他輕笑一聲,將懷中的嬌軀摟得更緊:“兩年半了,晗初,我真的很想你……你呢?可曾有一丁點兒想起我?”
聽了這短短兩句話,出岫立刻洩了氣,原本是狠命推拒著的雙手漸漸變得無力,然後鬆懈下垂,順著沈予布料上乘的衣袍緩緩落下。她不知該如何回話,鼻尖有些微的酸澀之感,那積鬱在心內已久的種種辛酸難受好像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出岫忽而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起來,淚水汨汨滑落,最後她竟不知不覺地伏在了沈予的懷中,渾身都哭得顫抖不止,說不出一句話。從兩年半前的那個除夕夜開始算起,一直到如今,這中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她獨自一人扛著、忍著,實在太累太累了:
一座貞節牌坊壓在身上,聶沛瀟的大膽追求令她無措,雲慕歌的不幸、老管家雲忠的病逝、明氏的倒臺、南熙局勢的變化……還有那突如其來的五千萬兩黃金,以及雲辭所做的一切……每一件事都如一座大山壓在她身上,令她殫精竭慮、步步謹慎。
不是不想找個人傾訴一番,但又哪裡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傾訴物件?而此刻面對沈予的咄咄相逼,她卻終是忍不住了,只想放聲大哭一場,將心底所有的艱難辛苦都拋諸腦後。
如今在這世上,其實沈予才是最懂她的人,也最疼她。他們有著相似的經歷,都曾走過人生的起起落落,曾痛失至親,曾跌落谷底,曾一步一個腳印走上巔峰,也曾於危難之中伸出援手拯救彼此……
也許,她心底的難言苦楚唯有他能夠理解,可她竟不知要如何說出口。唯有眼淚,才能表達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罷——複雜,真得很複雜。
沈予也沒再多說一句,只擁著出岫,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