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一直很平靜,表情語氣甚至嘴角邊那絲散淡的笑容,都平靜得一如既往。就像他們初見時,獨自站在暗巷口向外眺望遠處喧囂的青年也是如此這般安靜沉默,彷彿塵世中的一切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都同他無關一般。
只是,越平靜則越壓抑,越壓抑則越渴望。葉青羽就是這樣的人。
唐無惑沒有再說起任何與朝政有關的人和事。話題漸漸扯開,葉青羽說了幾件和溫雅臣在花街賭坊中的見聞。唐無惑打趣他:“似你這般歲數還是頭一回上青樓的,京城裡已經不多了。”
葉青羽彎起眼,伶牙俐齒地反問:“原來唐府正經本分的大公子在花街也有相好,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是哪位花魁?下次我去見見。”
唐無惑戲耍不成,反鬧了個大紅臉。
說說笑笑,倏忽就是一個下午。高牆邊慢慢染上了晚霞的金紅色,秋伯手裡的盆栽已被修剪成了滿意的模樣,僱來的廚娘在通紅的灶火間來回忙碌。葉青羽要留唐無惑吃飯。唐無惑擺手婉拒:“今天家裡有客,我是躲出來的。晚上的宴席若再不去,我父親的脾氣可不比溫將軍好多少。”
葉青羽起身要送他:“那就下次吧。”
兩人並肩正要一同邁出書房,門外站著溫雅臣。一身斑斕錦衣,一頂白玉銀冠,一張陰沉的臉。
很久之前,溫雅臣就到了。秋伯要揚聲招呼,溫榮調皮地衝他搖手,示意他別聲張。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溫雅臣喜歡在進屋前,先倚著門框靜靜看一陣。寫字時的葉青羽,畫畫時的葉青羽,低頭默誦時的葉青羽,坐在書桌前的葉青羽有一種寧靜安謐的氣質。他執筆的姿勢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一杆筆直的湘管捻在手中,還未落筆,就已成了畫。
葉青羽寫字的時候會笑,只是唇邊一道淺淺的彎度,襯著半垂的臉龐、下彎的眉梢,眉間眼下說不盡的溫潤柔和,心間一蕩,僅看這麼一眼,溫雅臣便覺得足夠回味一夜。
文章做到艱難處,他會皺著眉心咬筆桿;偏頭思考時,他會不停摩挲茶盞蓋碗上凸起的花紋;讀書讀到高興處,他會不自覺念出聲,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絲尾音……每一次在門邊看著他,每一次都會有新的發現。他的青羽,總會時不時就讓他眼前一亮。溫雅臣樂此不疲,溫雅臣沉迷於此,溫雅臣不可自拔。
只是這一次,溫雅臣還看到了書房裡的唐無惑。唐無惑挽著袖子在紙上作畫,葉青羽站在他身邊,一邊磨墨,一邊小聲交談。坐在椅上的唐無惑不時仰起頭,葉青羽察覺了,配合地把腰彎得更低。於是靠得更近,指尖輕觸,呼吸相聞。他們談天說地,他們妙語連珠,,眼神撞到一起,好似碰擦出了火花,把彼此的面孔照得更亮。
門外的溫雅臣默默看著,腳下好似生了根,牢牢地把他固定在原地,一步都跨不出。裡面的葉青羽與唐無惑渾然不察,有時笑有時鬧,有時拌嘴有時深談。溫雅臣側過臉,再不願看裡頭的情形,來時飛揚無忌的笑容落得一乾二淨。
唐無惑走時經過溫雅臣身邊,冷冷瞪了他一眼。這位上回在院外衝他張牙舞爪的溫少這次非但毫無反應,眼神間甚至顯出幾分木訥。於是唐無惑又深深看了看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吃飯時,溫雅臣的話很少。連貓兒蹭到他腳下打轉,他也沒有低頭看一眼。放在平時,他沒有去招惹貓就是萬幸了。
葉青羽疑心他是不是病了:,放下筷子,伸手探向他的額間:“怎麼了?”
他搖頭,從袖子裡取出朱家的請帖:“沒事。有點累。”朱家老三要納妾,就在明天,請大夥兒去吃飯聽戲。
葉青羽說:“朱二公子請的必然是名角。”能同溫少混在一起的,當然偏好也差不多。
溫雅臣筆直地看著他,目光異樣認真:“你想去?”
葉青羽合上大紅封面的帖子,不以為意道::“去看看也好。”
溫雅臣木木的,盯著他的臉不知在想什麼。半晌,才點頭道:“你若願意,我們就去。”笑容掛在嘴邊,卻一絲一毫都未照進眼裡。
第十三章
朱家的堂會辦得熱鬧,明著納妾,暗裡無非是王孫公子們又一次聚在一起玩樂笑鬧的機會。宴席擺在了花園內,無非喝酒吃茶聽戲唱曲。請的戲班是近來京城最紅的,花旦俊俏小生風流,歌有裂天之勢,舞有傾城之姿。偌大的花園裡,絲竹聲聲,歡笑陣陣。
葉青羽留心四下,之前同溫雅臣在各種青樓、酒肆、賭坊裡見過的各家商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