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張杜兩位先生過來……”
很快,兩位大將軍的心腹幕僚便帶著滿身的疲憊趕了過來。
大將軍忙,他們也不可能閒著,一位長史,一位司馬,都累的和狗似的。
已經五十出頭的杜先生,頭髮已然花白,臉上的紋理,也比往日深刻了許多,平日裡風風火火的樣子也被蹣跚所取代。
他祖籍河中,是大秦第二次東征之後才帶著家人南渡黃河來河洛安居,經張培賢舊部引薦,入幕府中,漸漸得張培賢賞識信任,這才成了大將軍府長史。
另外一位張先生,四十多歲年紀,算是大將軍張培賢的親戚,輩分小,私下裡得呼張培賢一聲叔爺。
不過這血緣關係嘛,也遠的很,所以叫叔爺的時候很少,你來我往,一個喚大帥,一個呼先生,卻也都自然而然。
等人奉上香茗,張培賢立即屏退左右。
兩位幕僚瞅著張大將軍的臉色,都知道,大帥心情好像不佳,便也都提起了小心。
也沒再說什麼廢話,張培賢直接便道:“看來……得再見一下晉國公了,請你們來,就是商量一下,該怎麼說……”
張培賢停住話頭,示弱的感覺並不美妙,尤其是對他這個大將軍而言。
當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商議此事了,但並非如趙石所猜想的那般,張培賢有意拖延,而是張大將軍太忙了。
而趙石來到河洛,輕車簡從,不像個欽差不說,而且,也沒帶來朝廷聖諭,光靠趙石自己的說辭,很難讓張培賢信服。
朝廷給了你多大的權力?巡訪使,那又是個什麼玩意?來河洛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都需要仔細琢磨,和這兩位幕僚商量了兩次,兩位幕僚猜來猜去,也沒多少新意,於是,張培賢覺著,應該先晾一晾,瞧瞧趙柱國的反應再說。
也不能讓一位欽差就這麼閒著,正好,張先生這裡出了個主意,不如將河洛國武監分院那裡的事情交給其人,也好試探一下。
而藉著這個功夫,等派去到長安打探訊息的人回來,瞧瞧有沒有什麼有用的。
如果確實瞭解趙石心性的人,定然知道這是個地地道道的餿主意,但張培賢和其他人一樣,對於趙石的瞭解,多數限於傳聞,接觸了兩次,卻並不能深諳其人秉性,也就這麼做了……
實際上,這無疑將已經等的不耐煩的趙石得罪了,若是一切公事公辦,反而結果會好的多。
聰明人辦蠢事,沒什麼稀奇的地方,不用多說什麼。
“是晉國公那裡……”
主意是張先生出的,自然回話的也是他,杜老頭兒則抱著茶杯飲著茶,沒一點說話的**。
張培賢微微點了點頭,“趙柱國正在索要國武監分院名錄,是去年一戰之前的,而且,還要註明那些河洛生員的家世,要幹什麼,也就不用猜了……”
張先生皺了皺眉,立即便道:“那怎麼成,以如今河洛之局面,正應撫民為上……如果再激起民亂,這河洛之地,我大秦還要不要了?”
這話算是說到了張培賢心裡,雖然他也深恨河洛百姓不知好歹,但在他看來,亂事過後,民心思安,正是撫有河洛民心的好機會,只要渡過眼前的難關,就像當年蜀中一般,將不會再為河洛人心反覆所困擾。
這也正是他不願跟趙石再次深談,將事情拖延下來的主要原因,因為他在趙石的話語當中,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
而趙柱國在蜀中,河中,河東,乃至於西夏所做的,在他看來,除了殺人,就沒別的兩眼的地方了。
殘暴的名頭,已經被張大將軍早早暗自送給了趙石。
可以說,兩個大將軍掌軍,撫民的理念完全不同,隔閡也就在所難免,之前種種恩怨,也並非完全是兩個大將軍的權位之爭造成的。
如果放在平日,張培賢肯定巴不得趙石激起民亂,好順勢將其趕出河洛地界。
但今時不同往日,河洛不能再亂了,而且,不管他對趙石為人多不喜歡,如今在朝堂上,能為他張培賢說話,又有那個份量的人,非晉國公趙柱國莫屬。
所以說,與趙柱國虛與委蛇,才是現在最好的辦法。
這些東西在他心裡裝著,很明白的事情,所以這番話雖然很合他心意,但張培賢還是有些不滿的看了張先生一眼。
沉聲道:“趙柱國到了哪兒,皆有風雨相隨,所以說再多也沒意思,你們還是幫我出點主意,說說該怎麼應對,才能讓他鬧的動靜小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