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經是“淳美人”了——離開後,我的“病”已經變得不需要了。畢竟皇帝的“龍顏大怒”已經足夠震懾文家上下。為了太后的面子和她的“義舉”,我還是上了一封奏表,說是為表彰她的“恭孝賢淑”,“志願”代表我這個皇后前往東都盡孝,上請皇帝為其晉升一級。皇帝大筆一揮,批了個“準”字,還特別賜其號為“淳”,至於是不是要諧音“蠢”,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知道的是,這後宮裡沒有哪個嬪妃願意用這種變相“發配”來換取一個晉升的機會。
然而沒有皇帝,沒有嬪妃,《起居注》也直接交給魚姑姑去蓋章,這種生活對我的吸引力超乎想象。如果不用為遠方的謝朝陽懸心,這種悠閒的生活,幾乎可以說接近完美。叫我怎麼捨得不“病”下去?
我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楊花漫天飛舞,綠樹成蔭,我到古代的第一個春天眼看就要過去,夏天的腳步慢慢逼近了。
“娘娘,李內監求見。”暗香輕聲道。
居然是他來了。我轉過身,說道:“請李公公進來吧。”
沒想到李福海沒有向我請安,就跪在了我腳邊:
“娘娘,老奴斗膽,請娘娘移駕龍泉宮。”
“李公公您先別急,起來慢慢說。”我側過身子,示意暗香將他扶起來坐到腳凳上,自己則走到榻前坐下:“來人,給李公公上茶。”
“娘娘,皇上今日早朝暈倒了,好容易醒來,卻不肯聽醫囑休息,還在批閱奏章。王爺和左相都在勸,可是皇上卻——娘娘,只怕現在只有您的勸,他才聽的進去。”李福海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暈倒?出了什麼事?”大驚之下,我衝口而出。這段時間的《起居注》都是魚姑姑幫我處置的,我一個字沒問,她也一個字沒說。最近鳳儀宮大門一關,不問世事,我的身邊又除了暗香疏影之外,都不留人服侍。所以皇帝的病,我根本就不知道。
“娘娘不知道嗎?皇上已經病了小半個月了。”李福海對我磕了個頭:“皇上待娘娘如何,老奴都是看在眼裡的。皇上原不許老奴多嘴,但是老奴實在忍不住了。皇上那日在您寢殿之外,淋了半個時辰的雨,回到龍泉宮便直接上朝了。回來便覺著不好,洛王和左相大人兩人一起狠勸,才招了太醫來。鳳儀宮來人的那日,皇上本來是很高興的,可是回來之後就再不肯休息了。每日只是上朝、奏摺,任誰勸也不肯聽。”
他抬起頭看著我,“老奴跟了皇上二十年,他把江山社稷看得比自己還重,於情愛卻是極淡的,可是皇上待您,卻是不同的。這些日子,鳳儀宮每日都遞請安的摺子,皇上雖不說,每日卻都盼著,可是每一次皇上看過摺子之後都更失望,老奴今日才知道因為那不是出自娘娘之手;明明身體不適又忙於國事,皇上還是夜夜站鳳儀宮後門的那棵櫻樹旁,只是想著離娘娘近些。昨夜的雨大,皇上卻還是站了半夕,任老奴怎麼勸也不肯回宮,只說站在這裡心卻舒服些,皇上就算是鐵打的人,這樣折騰著也病倒了。娘娘,您是最慈悲的人,於不相干的宮女奴婢尚且體恤,為何卻對陛下如此漠然——”
“您先起來吧,本宮會去。”我站起身,打斷了他的話。
他這又是何苦?無論是他還是我,心裡都很清楚,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發生。皇帝與皇后,註定是全天下最孤獨的一對男女。不能有愛,不能有心。
“皇后娘娘駕到。”我等李福海走了一會兒,才出發前往龍泉宮。龍泉宮的人幾乎把我當成救星,連通報的小太監高亢的聲音都有些抖了。
小太監幫我推開房門,就有一股藥香撲面而來。
“咳咳,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高麗人,居然敢跟朕談條件……”粗礪如砂紙一般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一陣近乎慘烈的咳嗽,好像要把整個肺咳出來一般。
“臣妾參見皇上。”怎麼病得這麼嚴重嗎?我走到他的書案前,向他請安。雲逍和晏殊也向我問安。
“彎彎,你——是不是李福海他們找你來的,這群大膽的奴才!”他看到我顯然非常驚訝,他的眼中隱隱有紅絲,兩頰也染著不健康的紅,不知道是因為高燒還是咳嗽的結果。人比上次見到時瘦了些,豔豔的紅,非但沒能調和臉色,反而更給人憔悴的感覺。
“皇上何必動怒。是臣妾自己想著過來看看您。”我替李福海打掩護:“暗香!”
暗香利落地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几上,從裡面端出一碗冰糖鴨梨。我親自端到了他手邊,說道:“臣妾聽說冰糖鴨梨有鎮咳的功效,便命他們做了。裡面還有些溫良的藥材,對風寒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