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回去冷靜一下罷。
出來以後我問小孫:咱們不是說好了不結婚的嗎?何不借此機會當眾宣佈一下?她說,咱們倆是說好了,但是沒必要告訴他們。他媽的,結婚是咱倆的事,別人管得著嗎?回到地下室裡,想起沒吃午飯,豆腐也潑了,趕緊在電爐上下掛麵。吃完了,坐在光板床上曬太陽。吵了這麼一架之後,吃飽了再一曬,就困了。小孫說,王二,你的胸圍怎麼這麼大。我告訴她說是拉拉力器拉的。她說以後她也要拉健身器了。然後她打個呵欠說,太困了。我枕著它睡一覺,你沒意見罷。說完她就枕著我的胸口睡著了。
那天下午小孫枕著我胸口睡覺的事是這樣結束的:她一覺睡到了快天黑,雙手還圈住了我的腰,使我一動也不能動。我只剩了一隻左手能動,就用左手掏出煙來吸。還有一件事使我感覺不便:她的頭髮又輕又軟,經常跑到我嘴裡來,我又要不停地把它吹開。所幸後來她終於醒了,爬起來伸了個懶腰說,真舒服呀!好多天沒睡好覺了。做了好多的夢,全和工地有關。每個夢裡都有打樁機。醒來才知道,是你的心在跳。你這裡太好了。我要搬下來住。我聽了沒言聲,因為她不是個自己人。我不歡迎她來住。過了一秒鐘她又說,我幹嘛不搬下來住呢?這就去搬!
後來她真去把鋪蓋搬下來了,這件事連我都覺得象發瘋。但是她說自己一點也沒有瘋,不過是想氣氣她們。於是她佔領了對面的木板床,還帶來了無數的毛巾,半乾的小衣服,掛得滿逃詡是。現在我在屋裡走動,就要在三角褲底下經過了,這肯定要給我帶來晦氣。但是我一聲也沒吭。她要怎麼幹就怎麼幹罷,談了小半年的戀愛,也該有這點交情。我不能象討厭鬼那樣小氣。
晚上睡覺前,我們又聊了一會天,談到今天和大師傅打架。她說,從早上起就開始窩火了。早上她到病房時,看見有幾個護士在交頭結耳,傳遞某東西。她就走過去問:發什麼好東西哪,不給我。那些護士一起笑得打跌道:東西倒是好東西,但和你沒關係,你用不著。假如世界上沒有王二其人,她馬就能能想到,這是已婚的護士們在分發避孕工具。那樣她就會紅臉走開,或者說一句:臭美什麼?噁心死了。但是世界上有我這個人,所以老有人在她背後竊竊私語,她就氣昏了頭,劈手就搶(這孩子手快極了,她說她在大學裡打過壘球,是接球手,)。結果搶到手一大把避孕套。那些護士就說:搶什麼?告訴你了,你用不著。小孫一瞪眼說:你怎麼知道我用不著?再給我一把,要大號的!
睡覺以前小孫說了一聲:王二,往這邊看。我抬頭一看,發現她只穿了胸罩和褲衩站在地下,面板很白,胳臂腿很細,胸罩和褲衩都是黑色尼龍綢的。等我看完了以後,她就鑽進了被窩,就著檯燈看一本書。但是我還不能睡。我還要拉一百下拉力器,做一百個俯臥撐。這是因為我已經很胖了,如果不鍛鍊,很可能會死於高血壓和心臟病。小孫說,我練得不對,這樣只會越練越肥。但是我沒理她。在這些事情上,我有我的一定之規。她就這樣在我房間裡住下了。
我的陰陽兩屆(第三章)
4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來拉拉力器,把彈簧撞的當當響。小孫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說:你別這麼抽瘋好不好,讓別人也睡個懶覺。但是我不理她。誰讓你到我這裡來住的?於是她就揉起眼睛來,那架勢活象是貓洗臉;然後坐起來,在被窩裡穿上襯衣,又伸出腿來,穿上襪子,就光著腿下地,拿了臉盆去打水。出了門又鬼叫一聲被嚇了回來,大概是看到了門口那個標本缸,覺得陌生罷。就這麼折騰了一早上,我始終沒有理她。後來她對我說:王二,你好象不高興了。我說我總是這樣的。她又說,不結婚的事你別往心裡去。我是說著玩的。我始終是意志堅定的要嫁給你。我就說,我可真的有陽痿病。她又說,有關治陽痿的那些話你也別往心裡去。我鬧著玩哪。我說,那我就不知道你要嫁我幹什麼了。她說:我知道你好多事,要不要我一一講出來?我把拉力器扔下說:不用了。咱們一塊去吃早飯吧。這時我再不以為小孫是小娃娃,以為她是個自己人了。
我十七歲時參加過北京市的數學競賽,在複賽裡得了八十來分。這件事本來是有點好處的,可以保送上什麼大學數學系,但是後來我什麼也沒落著。小孫知道這件事。我告訴她,少提這件事。我現在對數學沒有興趣,而且連數都快不識了。我現在乾的事是翻譯“StoryofO”,已經譯到第三遍了。有些地方拿不準,就託人找老外問。有一次問到一個法國lady頭上,她向我賭咒說,從來也沒聽說過這本書。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