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卿怎麼看?”
“唔,很好。”高拱點頭道:“很公正,尤其是那些個言官,腦袋後掛鏡子,只照別人不照自己,現在一查,果然問題多多。”看到好幾個冤家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心裡說不出的快意。
“言官們總體還是很好的。”楊博道:“只是些個別人,曾經劣跡斑斑,也不知怎麼混進六科廊去的……這也為了純淨科道嘛。”
“唔……既然你們都這麼看。”徐階面上幾乎沒有笑容,道:“那就這樣吧,肅卿,煩你送給皇上御覽。”
楊博感覺出徐階的不滿,但沈默的兩個承諾都在踐行……匯聯號的大量資金,正以拆借的形式注入日昇隆,更重要的是,匯聯號全力支援的訊息,大大減輕了坊間對日昇隆破產的擔憂,所以要不了多久便能穩住形勢,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破產危機;而東南水師那邊,徐海等人也已經開始推出,出現大量的空缺等著自己去填補,只要能控制了這支水師,那晉商馬上就能挺直腰桿,強勢獲得符合自身地位的份額。
沈默能實實在在的履行承諾,讓楊博老懷甚慰。在這個節骨眼上,別說徐階的閨女是嫁給張四維了,就算嫁給自己,也不會影響他和沈默的合作,利益當頭,親家算個球。
見楊博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徐階愈加不快,略略坐了一會兒,便端茶送客了,與楊博來時的熱情勁兒,形成鮮明的對比。
高拱連忙給楊博救場道:“我代元翁送送虞坡兄。”
“如此甚好……”徐階點點頭,心中罵道,又要代表我!
兩人走出內閣,楊博苦笑著小聲道:“把徐閣老氣得夠嗆。”
“咱也挺意外的。”高拱嘿然道:“不過真好啊,就願看他生悶氣的樣子。”說著啐一聲道:“整天想著算計自己的學生,天下哪有這種老師?”
“嘿嘿……”楊博低聲道:“不也是為了另一個學生嘛。”
“那也不能走火入魔!”高拱哼一聲道:“我算發現了,人在那個位子上時間長了,就覺著所有人都得聽他安排,還真以為自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啊!”
楊博輕嘆一聲,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嗎?他親歷了楊廷和之後的數位首輔,從張璁到夏言到徐階,全都是如此,沒登上相位前,謹小慎微,與人為善,可一旦坐穩了位子,就逐漸跋扈起來。雖然徐閣老沒前兩位那麼明顯,但觀其對自己學生的打壓,就足以看出別無二致來了。
徐階對沈默的打壓,如果說去年很多人還看不出來,今年就是有目共睹了。過完年一回來,他便上奏請趙貞吉官復原職。隆慶皇帝不願意,說戶部和兵部都空著,幹嘛非要去禮部呢?徐階說因為今年禮部的差事太重,既要操持國家的掄才大典,又要籌備皇太子的冊立大典,還要準備經筵大禮,光靠沈相兩頭跑,沒有專門的尚書是不行的。而趙貞吉原先就是禮部尚書,讓他專門把禮部的事情抓起來,也可以給沈默減輕負擔,使其不用兩頭跑,可以專心閣事。
在這些老狐狸面前,隆慶皇帝就像小白兔一樣好哄,便信以為真,讓人問問沈默,可不可以。
沈默能說不可以嗎?那不等於明扇徐階耳光?只得主動上表請辭禮部差事,說自己力有不逮云云……
沈默一直以為,有師生的名分在那裡,徐階雖然偏心張居正,但也不會偏得太狠。畢竟自己雖然也算計過徐階,但那不過是為了保衛自己應得的,從沒去謀算過非分的東西,更沒有直接算計過徐階。他一度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搶在張居正前頭入閣,座次一排定,徐階就不會再老想著讓張居正超過自己了,以後至少能一碗水端平。
事實證明,他低估了徐階的執著,一個可以堅持二十年,終於把嚴嵩幹掉的老牌政治家,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初衷的——事實上,徐階也不是沒想過換人,但他選定接替人,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來,他在人事上的謀劃佈置,基本上都是圍繞著張居正展開的,佈局之龐大,耗時之長久,讓老人根本沒有勇氣推倒重來。
但因為張居正生不逢時,當年徐閣老正處在嚴黨的壓制下,為了保護這個‘天下奇才’,在倒嚴過程中,徐階給他的任務就是儲存自己。卻沒想到嚴黨百足之蟲斷而不蹶,雙方鏖戰曠日持久,遠遠超出了徐階的意料,結果小張同學一打醬油十幾年,嚴重耽誤了進步。
當終於把嚴黨鬥倒,終於坐穩了位子後,徐階猛然發現,自己另一個不太聽話的學生,已經突飛猛進,把張居正遠遠甩在後面了。更糟糕的是,自己還沒來得及,對沈默進行足夠的感情投資,以至於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