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韜還算冷靜,用手試了試雲驚天的呼吸,哪還有一絲氣撥出吸進——這一劍正從心中扎進,當時已然氣絕。僥倖之心登時被擊破,蘇伯韜用手撫著雲驚天的臉,眼淚刷刷刷下落,嘴中喃喃不停:“師弟,你怎麼這樣想不開,你怎麼想不開呀……”蘇伯韜再也忍不住,放開喉嚨,嚎啕大哭。
“為了完成雲家祖先的遣志,失去了兒子又有什麼緊要;為了將燕家斬盡殺絕,我雲鵬有什麼不可以犧牲。”雲鵬自己不斷地寬慰自己。可是為什麼心這麼痛?為什麼血氣老是向上湧?為什麼呼吸都這般困難?為什麼怒火不可抑制地往外鑽?
雲鵬仰天長嘯,心中不住地念叨:“上天何其不公也,我都若大年紀了,偏偏卻讓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偏偏讓我雲家斷子絕孫?為什麼?為什麼?……”他放聲狂吼,淒厲的聲音在空中、在四野迴盪,不絕於耳,人人聽之變色,驚凜不已。
好多士兵抵不住這呼聲,頭一昏,眼一花,撲倒地上。反應迅速地急急用手堵住了耳朵。
凌雲飛手忙腳亂,掐人中,拍臉蛋,輸真氣,他只盼雲忌弱能快快醒來,去勸勸雲鵬,這種時候,也只有她才可能安撫雲鵬那顆破碎的心。
“是誰?是誰讓我的天兒喪命的?又是誰是始作俑者?是他,是他……要不是這小子,驚天怎會做出這等傻事?驚天若不是一心想殺他,而又殺之不成,又怎會走上絕路?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雲鵬稍稍冷靜,壓下極欲噴湧而出的血氣,讓自己疼痛無比的心不再滴血,令脹痛至極的大腦恢復意識。
“天兒,為父就幫你實現你臨去時的願望——為你報仇!”這個意念在雲鵬的心中越來越強,越來越迫切,壓過了一切。值此時,當此刻,他的腦海中只剩了這一個念頭——為兒子報仇,至於女兒,他是半點也沒有想起。
雲鵬輕輕一躍,已到了正在救治雲忌弱的凌雲飛身邊,眼睛瞬間血紅一片,在雲鵬的眼中凌雲飛已成了一個紅紅的血人,是一個即將化為肉餅的屍體。
“去死吧,你!”雙掌挾帶凌厲無比的勁風,直撲凌雲飛的後背。
“當心!”“小心!”……無數地聲音在提醒著凌雲飛。
凌雲飛心無旁鶩,全在雲忌弱的身上,然而他畢竟是武功不輸於雲鵬多少的大高手,身上靈異無比的氣機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有著本能的感應。
“閃!”他抱著雲忌弱向側面躲去。
丁破、蘇伯韜都瞪大了眼睛,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雷眼睛都紅了,奮不顧身往前衝,他必須要做些什麼,他必須要把握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幫一幫凌雲飛。
所有清醒地將士還未從慘絕人寰的一幕中醒過神來,又要面對另一幕更加慘烈的景象。
若是凌雲飛抱著雲忌弱,為她所累,倘若他不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雲忌弱的身上,如果他不讓對雲驚天之死產生的內疚悔恨之情充斥心田,他也許能躲開雲鵬這被怒火淹沒了理智的一擊。畢竟人在憤怒之下,動作的迅捷不可能與冷靜時相比,畢竟他此時的功夫比之雲鵬雖還有不如,卻也相差不遠。
然而人世間是沒有如果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數千雙目光的關注中,凌雲飛身子凌空飛起,然後背朝天,臉向地,結結實實了摔到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也不動了。在這瞬間的過程中,他居然還是死死地抱著雲忌弱,當他倒下的時候,完完整整把雲忌弱壓在了身下。
“大哥,你……”一個身影遠遠跑來,見到這種情況,肝膽俱裂地嘶吼一聲,摔倒在地上,然後再也沒有動作,看樣子已是昏了過去。
天雷拳腳相加如瘋般向雲鵬撲去,令他沒想到的是雲鵬竟彷彿失去了意識,沒有躲閃,實實受了他幾下。天雷此時已是如痴如狂,哪裡有暇細想這等大違常情之舉,又自攻出。現場這麼多人就這樣呆楞楞地看著天雷攻擊他們的首領,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制止,包括丁破和蘇伯韜——這兩人此時已放下雲驚天,急急地去檢視凌雲飛的情況,當然還有云忌弱。
雲鵬臉上的僵硬彷彿稍稍解凍,他隨手揮出,抓住了天雷的一條腿,手一揚,天雷的身體在空中翻翻滾滾,足足飛出十幾丈遠。天雷儘管皮糙肉厚,也是禁不住這狠狠一摔,他拼命掙扎,想要起來,卻只能堪堪將腦袋抬起半分,便再也不能做進一步動作,他只好老老實實地躺在那兒,嘴中罵個不停。
眼珠子慢慢地轉了轉,雲鵬一步步走到雲驚天面前,彎腰將雲驚天抱起,用手溫柔地拍拍雲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