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忽然想起封鬱的袖子還攥在她手裡,便扭頭對他說道:“這遭你全得聽我的,本公主眼下正在氣頭上,你敢撇下我一人跑了,小心我削你半個腦袋!”
她威嚇他時,總也翻不出什麼新鮮花樣來,削來削去竟還是那半個腦袋。封鬱也隨她把紗袍下的白絲袖子拽出道道褶皺來,苦笑道:“我何曾說過要撇下你跑了?”
“我方才在那酒肆二樓拽你走的時候,你分明不情不願!你可知我一世清白全給那冒名頂替的傢伙攪成一灘墨汁,我若不找他理論清楚……”
“我又何曾不情不願了,你心繫此事我也曉得,只是……你我二人的酒菜錢,我還不曾付過……”封鬱搔了搔眉尾,笑得無辜。
蓮兮一時語塞,鬆開拽著封鬱的手,頓了一頓,理所當然賴皮道:“你我本就沒吃上幾口,全給阿三兜進肚子裡去,原該他自己掏荷包。眼下我替青丘把這禍患給端了,還不值一頓飯錢嗎?”
她的話語聲聲清脆,又加之一身粉裙躚動,夾雜在一窩大老爺們看客中惹眼非常。比起應龍神廟內月月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的祭祀儀式,還是蓮兮這般活色生香的動人女子更有些看頭。前一刻還在廟前觀禮瞧熱鬧的青丘眾人,下一刻全似餓虎撲食一般蜂擁至蓮兮近旁左側,將她身邊圍了個水洩不通。
“稀奇稀奇,青丘竟還藏著個如此標緻的……”
“這個女娃娃生得真地道,不是本地人吧?”
“本大爺我就每個月獻祭的時候能瞧瞧活生生的年輕女人,今天還遇上個比活祭更美的,真是豔福不淺。”
“嘖嘖,這麼水靈……送去活祭多可惜?”
“你可惜她?那討回去做老婆唄,別忘了有福同享,記得給哥兒幾個也一起美美哈哈!”
“瞧她這身形,王老五哪伺候得過來啊,還得我上!”
堵在蓮兮跟前的一撥無賴潑皮們互相打趣,爭相調戲起她來。他們見蓮兮不驚不羞,光拿一雙大眼眨巴眨巴地四處看著,全身上下一副人畜無害的純真模樣,便一個個愈發作威作福,不但言辭汙穢下作,還上下其手打算從蓮兮身上蹭點便宜。
蓮兮初時懶得和一撥凡人計較,見他們手上放肆,抽身便想從人群堆裡鑽出去,不想竟讓幾個無賴拖住了手臂。
她正要破口大罵,肩上卻被往後猛地一攬,她腳上未及站穩,便仰倒進一方粹白懷抱之中,只聽頭頂封鬱的聲音道:“幾位兄臺眼光不俗,這位美人自然是國色天香,只可惜已是我過門新妻,名花有主了,還請各位嘴上手上都放尊重些。”
他行句遣詞一如往日溫文爾雅,卻另藏一絲酷寒。幾個領頭來調戲蓮兮的無賴懾於封鬱的威嚴,立時都撒了手,面面相覷。
蓮兮臂上剛得輕鬆,便被封鬱扣住手從人潮之中領了出來。
此時暮色剛起,正是夕陽西下時分,神廟之中樂聲未歇,香菸嫋嫋而起。他兩人站在人群中,終是顯眼太過,便索性在眾人視線之外兜了個大圈,待無人注意時又繞回應龍神廟附近,藏身於齊腰高的野草叢中。
第三三節 流年不復 今朝再會(4)
蓮兮在草葉間一面緊盯神廟動靜,一面為即刻得以殺妖除怪、一雪前恥而躍躍欲試。封鬱與她一道悶頭蹲著,忽然開口問道:“你四處誇口一雙對劍如何了得,為何遭人調戲時,卻像管蔫蔥似地不聲不響?若是你雙劍出鞘,還不讓那些個潑皮嚇尿褲子?”
蓮兮不假思索答道:“我等都是享有香位的神靈,受凡人供奉景仰。不能恪盡職守消災解厄也就罷了,若還以強凌弱嚇唬他們,又算哪門子神仙?”
縱是她說得正氣凜然,一想起適才封鬱替她解圍時說的什麼“過門新妻”,臉上還是浮起淡淡一層暈紅來。
封鬱輕笑了笑,說:“那時你殺氣騰騰提劍來白重山找我時,我竟沒看出你是如此親切的善神。”
蓮兮鼻中哼了一哼,只聽封鬱又說道:“讓我猜猜,東蓮尊君可是想等到閒人散盡,再去神臺上救下獻祭的女子,然後設法捉住那食人血肉的妖孽?”
“這是自然!”
封鬱不像蓮兮那般興致高漲,蹲久乏了,便乾脆在草叢裡席地而坐,有氣無力道:“若換作是我,恐怕懶得理會這許多。凡人是生性狹隘自私的物種,若給他們充足的理由,便無所謂自相殘殺。你方才也看到了,青丘獻祭活人的儀式延續近百年,時至今日反倒成了許多閒人旁觀的娛樂,他們眼看同族赴死尚且能圍觀談笑,又何須我等仙族熱心相助?”
蓮兮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