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還有幾個敢拋頭露臉的?現在凡是被抬上輦送去獻祭的,要麼就是門譽不清的女人,要麼就是被親友賣來換錢的,又或者嘛……”
阿三一雙綠豆小眼在蓮兮身上掃視了幾巡,嘿嘿笑道:“又或者就是擄你這樣的外地過客去,那更方便些咯!”
他的話倒叫蓮兮茅塞頓開。青丘年輕女子都藏身家中不敢出門,難怪蓮兮從二樓俯瞰時,街上行人多以男子為主,即便偶有裙袂飄展而過,也大抵是白髮老嫗,這才令她覺出幾分不協調來。
她將阿三的話聽到大半時,已料定是有人冒用她龍蓮兮的名號,在遠離東海的青丘做出種種喪盡天良的妖孽之事。
青丘之國上古以來,一直由道高魔重的九尾狐仙鎮守。狐仙世代更迭,一直守護著青丘百姓安居樂業,保得全國上下太平安康。是以,青丘曾一度以神國自居,歷史上還不曾有哪一路妖怪敢跑來青丘興風作浪。如今落得這般田地,狐祖狐先泉下有知若問責起來,恐怕全是這一輩狐狸娃娃吃乾飯派不得用場的緣故。
第三二節 流年不復 今朝再會(3)
這一任青丘的護主其實正是九尾白狐銀笏。他當年與蓮兮八拜相交,曾同她相伴在天界盜仙釀、偷神花,又一道在人間四處遊玩過許多日子,可謂是蓮兮凡學凡俗的啟蒙導師。自打蓮兮與銀笏相識之日起,就深知他自由散漫成性,每日若非遊山玩水,便是坐看雲捲雲舒,平素青丘領地內的雜事,他大多都推給分家的小狐狸們料理,自己卻置之度外過得舒心。只是蓮兮沒想到,不過百餘年未見,他這天生閒人居然愈發自甘墮落。時至今日,竟任憑來路不明的妖怪跑到自家廳堂上來撒野。
先前名號遭竊,臭名遠揚青丘上下,已險些叫蓮兮把一口銀牙咬碎在嘴裡,這時想到銀笏不堪重用,更叫她氣結。
封鬱還同那阿三喋喋不休問了些有的沒的,她卻一句也聽不進,兀自在心裡盤算起來。
那妖孽又是在青丘投病,又是擄妙齡少女去練得什麼魔功,手段卑鄙下作,想來法力也不過爾爾。如今好死不死叫它遇上她這正牌的,她自然是要替天行道拔了此怪,洗清自己的汙名,叫人知道真正的東蓮尊君是何等高風亮節,也好順道叫銀笏自慚形穢一番。
她心生一念,也不管封鬱與阿三正聊得熱乎,插嘴便問:“方才那尊步輦可是直接抬去應龍廟的?”
見阿三點了點頭,她又問:“獻祭之後東蓮神是否即刻便會現身於應龍神廟?”
阿三想了一想,說道:“那祭女被抬進廟中,就會被人堵住嘴,拿粗繩捆在祭臺之上,叫她不能脫逃。再經過幾道祭祀祈福後,不論是主管祭祀的神使,還是旁觀熱鬧的百姓,都要從廟前廟後撤走。入夜後,神廟方圓三里,除了活祭再沒有人跡。據說這時東蓮神就會駕臨,擄走祭臺上的女人。”
“既是無人旁觀,大可以夜半偷偷去救下那女子吧?”蓮兮目光炯炯望著阿三,直截了當地問道。
阿三嚇了一跳,忙說:“倒真有過這樣的事,我小時候,隔壁住著個屠夫,為了救自己喜歡的女人,曾經半夜偷闖神廟禁地,也該他倒黴,恰巧撞見東蓮神現身,正把那作活祭的女人剝皮拆肉,放進嘴裡大嚼特嚼!當下那屠夫就被嚇慘了呀,屁滾尿流地跑回來了。後來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大家才知道,東蓮神原來是要食人肉、飲人血來練功。你說這般駭人,還有誰敢去救,不是找死嘛!”
阿三所說的,卻正合蓮兮心意。
好個妖孽,今夜她偏要會會它,叫它後悔沒羞沒臊,膽敢自封東海公主。
蓮兮拍桌而起,將桌上的酒菜全都推到阿三眼皮底下,說:“這都歸了你,好好替我吃幹抹淨,本姑娘拜你們那東蓮神所賜,現已胃口倒盡了。”她繞去酒桌另一頭,將封鬱從座上扯起來,強拽他往樓下走去。
封鬱的粹白廣袖被蓮兮攥在手裡,初時還掙了幾下,要她停下。眼見蓮兮一副怒急攻心的夜叉模樣,他也不好多說,只得任她拉扯,沿著街上花瓣殘跡往應龍神廟一路狂奔而去。
那奏樂抬輦的紅衣隊伍行進緩慢,待他二人流星急火似地追來時,那群人也不過前腳剛跨進應龍神廟中。
這神廟位處青丘一處荒僻海岸,雖是朱甍碧瓦,雕欄玉砌建得宮殿一般氣派,卻只得獨幢孤零零立在滿目蒼夷的荒野之地上,以野草為鄰,以沙礫為伴。
每月也僅有這一天祭祀之時,能令此地稍有一絲活人氣息。
蓮兮與封鬱混跡於廟外圍觀祭祀的人潮之中,她伸頭探腦正使勁往廟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