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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導致藺芙雅的皺眉、譴責,從而收回昔日的寵愛。她收斂得心情很灰。

“我們去辦公室談話。”藺芙雅在她的身側停了一停。

拋了光的木質茶盤肌理交錯,滾滾沸水漏了幾滴,在其上形成亮油油的紋路。

第一遍茶過濾倒掉。第二遍茶斟入茶杯。迷你小潭淺可見底。

院裡的其他人都知道,當藺主任為你泡茶時,你千萬別想要好過……

“我不認同你的行為準則,但我仍喜歡你。我們各自讓一步吧。”

她又在表白……她分明有比這精彩得多的話要講。白理央被她用情上的嚴絲合縫一聲不響地折磨。

“你不冷漠。你是不擅長表達。”藺芙雅坐到了白理央的身邊,信手拿出一小盒紅花油,白潤的指腹捻了藥膏劃過她被打的臉頰。滑溜有聲,摩擦得暖了。

整個過程,兩人沒有說話。後來藺芙雅接了個電話,便忙去了。白理央一出辦公室,梅小玫就同情又八卦地問她,“你還好麼?”

“還好。”白理央笑道。周圍的人無不有這個真實又迷惘的體驗:白理央不近情理的風致吸引人的同時也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聽到風聞的沈紅英無數次對藺芙雅強調,“你讓她捱打了,她不生氣??!這反應不合常規,不合邏輯。即使再怎麼理解你,依你們倆的關係她也會心存芥蒂吧?”

“她很獨特。”藺芙雅總是這麼說,“也很糊塗,或者說寧願糊塗。”

“……你也不合常規,不合邏輯了。你也獨特,也糊塗,或者說寧願糊塗。”沈紅英捶地。

藺芙雅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

……

這天。

“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病呢?我想早點下床去玩。”病床上的女孩巴巴地問道。

肌肉骨質化……

轉院過來時,女孩的雙腿已動彈不得,也無痛覺。

這症狀是骨質化先由腿及腹、胸,再蔓延至心臟……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再者,女孩的雙親已不在世,她嬰兒時期還感染了風疹導致智力低下。不過,常言道,福禍相倚,這個不幸的女孩平時的生活費是她遠在海外擺攤子的叔叔寄回國的,而住院事宜是她的鄰居發善心替她辦的,拍CT的錢是東拼西湊來的。藺芙雅昨天剛動員科室捐了款,主動免費為她醫治。

“你想玩什麼,我陪你玩。”藺芙雅合上了病歷本。

女孩傻里傻氣地笑道,“我扮演醫生,你扮演病人。”

外面的日輪陷在詭麗的灰燼裡。地平線上是深不可泳的暗紅。

藺芙雅想起了多年前,在同樣的床位上,那個苦中作樂的女人笑得柔媚,她說道,“芙雅,我想做個好夢,光揀好事做。你幫我!”

“怎麼幫?”當時的藺芙雅正手拿一支醫用小手電筒照她的眼睛。

“你先說幫不幫。”

“幫……吧。”

對方狡黠地吻了藺芙雅的額頭,逗樂道,“小芙雅,我又佔到你的便宜了。”

藺芙雅似乎聽不懂她的暗示。一臉愕然,轉而肅然擰開門把走了。

那個女人叫戴望堯。年輕貌美,是個生意人,開的咖啡店。在她生病前,藺芙雅是那家咖啡店的常客。

咖啡機,拉花杯,溫度計,奶泡壺,自制模具……千百面的圖形化作她的背景。戴望堯熟練地挑一些光澤度極佳、個頭飽滿的咖啡豆,細細一聞,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後,徐徐地把打好的奶泡注入裝有濃縮咖啡的搪瓷杯中,她左右晃動手腕,在收杯後人們會見識到各式各樣鬼斧神工的畫。

她是這麼地隻手打拼。是個很努力的人。

“女性本身是一個偉大的族群。”她曾很驕傲地說。

藺芙雅太疲倦時,在她店裡兀自傷感,她會帶上那自信的笑哄藺芙雅,要藺芙雅把心裡的苦楚倒出來。她再取笑她,也開導她,非常留心藺芙雅幼稚但具獨創性的見解,並加以鼓勵。

“人為什麼不能一身兩棲?我可以是醫生,也可以是行政管理。我要花十倍、百倍、無數倍的勤奮去促成!”

“十倍、百倍、無數倍的勤奮啊。”戴望堯笑嘻嘻地說,“這誰也駁不倒你。加油。”

老是讓自己看得開,活得一點也不容易。

在死別前,子宮癌也沒有奪走她的笑。多麼的,不容易。

藺芙雅淚水滂沱,問,“那天,你真的有做個好夢麼?”

“小芙雅,你這個榆木疙瘩。”她最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