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心疼你,你還是回宮等吧。”
葦兒怎敢違逆乾隆的意思,含著淚看看冰兒,又是不捨,又是難言。冰兒也紅了眼圈,握著葦兒的手道:“葦兒,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好姐姐!別為我白耽擱了,快回吧!”
乾隆長嘆一聲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宴。你自己保重吧,盛京將軍很快會換,若真有什麼煩難的事,就去找他,他不敢不護著你;或者寫信給你舅舅。能幫你朕自然要幫你。真待不下去了,還是回來,就是圈禁,身體上不用受苦。……你走吧。”
冰兒一時似有千言萬語,可什麼都說不出來,咬著下唇點了點頭,轉身慢慢地離去,跟著她的差人忙把葦兒帶來的馬匹牽走。乾隆在後面靜靜凝視著女兒落寞的背影,她的步履在雨雪中似乎有點蹣跚。乾隆的眉不自地皺了起來,趙明海的傘伸過來給他遮雨,乾隆焦躁地一把擋開,突又意識到不妥,輕咳了一聲,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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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一路和發遣至盛京的胡家作伴。胡家原本也是書香門第,只因堂房的胡中藻觸了皇帝的忌諱,胡中藻本人自是死罪,連累了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特別是這二房的十來口人一起被充發。二房的老太太已是六十七齡,只一子一媳二妾室,下面三個孫子,兩個娶了媳婦,一起慘遭橫禍,一個才方總角,任事不懂便已註定了今生了斷在冰雪之地,還有四個孫女,兩個嫁了出去未受牽連,只有十五歲的胡衍璧和八歲的胡衍瑩兩個女孩子還未字人,也將以紅顏終老異鄉。
胡老太太最疼惜的就是三孫女胡衍璧,與冰兒熟稔後,經常嘮叨,說是自己眼界太高,一心要為胡衍璧找個門當戶對、人品才學都能匹配的才子為偶,不想佳偶未得,先遭橫禍,想來是可惜之至。每每說到這,胡衍璧總是顰眉扭身:“老太太老提這作什麼!我倒願意這樣陪著一家子!受不過苦,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不能讓我好活,難不成還不讓我好死?”
胡老太太便抹著眼淚嘆氣,胡太太則勸女兒:“你也是!好好的和老太太頂什麼嘴!”
胡老太太道:“你也別說她,做夢也是想不到今天的……”
冰兒並不知道胡中藻一案與自己其實頗有牽連,只勸道:“人就是這樣,主宰不了自己個兒。不過,都到了這步田地,壞是壞到頭了,也不會再壞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會慢慢好起來。”
胡衍璧便感激地看冰兒一眼,轉了笑臉對胡老太太:“可不是否極泰來麼!”
這一路走了一個多月才到了盛京,盛京在清代之前都稱瀋陽;清初,因其為太祖皇帝遷都發源之地,太宗皇太極便把瀋陽改稱盛京;入關後,盛京又為“陪都”,設戶、禮、兵、刑、工五部,雖無實權,儼然一個小朝廷;盛京及周邊建制如京師,康熙間以“奉天承運”之意,設奉天府,但不像其他行省設督撫,而以“奉天將軍”為最高行政長官;乾隆十二年又改稱“盛京將軍”。然而盛京繁華遠不如京城,境內更有四處謫戍流人之所,其中撫順、威遠堡用於安置一般人犯,鐵嶺、尚陽堡用來安置朝中獲罪大臣、坐文字獄犯及政治犯等。宗人府依乾隆的暗示,將冰兒分到尚陽堡,苦是比威遠堡苦些,但因其中人員多是文人墨客,風俗反而頗為雅緻。
作者有話要說: 小長假結束,悲催的時光又來了。
以後不敢保證日更了,把手裡存稿發完,就得慢慢數格子了,還望看官海涵。
☆、一段苦楚悲異鄉
其時,雖然已經算是開春,但一路向北行進,只覺得越來越冷,一連十數日都是風雪遮天蔽日,銀白滿地,行路極難。好容易放晴了,一行人達到目的地,胡老太太卻病倒了。因還未曾謁見地方官員,驛站又怕過了病氣不肯接收,一行人只能借住在當地民居,幾個押解胡家的差人都是怨聲載道,平白使了多少絆子,胡家把壓箱底的一點碎銀子都掏光了,亦換不來差人的幾點憐惜。冰兒既然懂得醫理,少不得自告奮勇幫胡老太太瞧病。
進了農戶,只能借住在人家堆放柴草的棚子裡,土牆房子只有一門一窗,都用棉紙封牢了,但牆上卻有數道裂縫,冷風打著旋兒鑽進來,室內便如冰窖般陰冷徹骨,胡老太太寒熱大作,咳喘不停,躺在門板臨時搭起的床上,自然也沒有柴火、炭,只有胡衍璧攏來一些乾枝,又問主家借了只火盆,好歹生起一盆火,稍稍地驅走了些寒氣。冰兒呵了呵凍得通紅的手,搭在胡老太太的手腕上,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