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家奴在樹間掛上了明晃晃的燈籠,那一整排燈籠,怎麼就突然熄了?若是那些家奴吹熄的,他和秦烈就坐在房門口不遠,本該聽到院內有腳步聲,但他卻什麼也沒有聽見,這院內,一直寂靜如昔。
一股陰冷的風吹過庭院,明明是盛夏,但這風卻慘淡冰冷,讓人全身發寒。只是僅僅站著,鍾凜就感到那股陰鬱的氣氛漸漸從庭院間濃郁的黑暗間向他悄悄爬了過來,漸漸滲進骨髓裡。
明明什麼都沒有,怎麼感覺如此怪異?他忍不住拔劍出鞘,心臟在胸腔內咚咚直跳。明明什麼都沒有看見,但他的身體卻下意識緊繃萬分,這感覺就如同遊獵時見到了隱蔽長草間盯著自己,伺機撲來的兇惡猛獸。他就知道它在那兒,但卻看不見它,反而更加讓人焦慮不安。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凌厲的冷意猝然逼近了他的身前,他下意識猛然一避,眼中卻什麼也沒有看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避些什麼——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站在他身後的一個漢子突然一聲慘叫,他及及回頭時卻發現對方早已倒了下去,脖頸上赫然纏著一條細如紅繩的血線。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漢子究竟是怎麼死的,只嗅到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綻開,就在那同時,房內本好端端點起的幾盞明燈竟同時滅了,房內猝然陷入一片詭異的漆黑當中。
房內一片寂靜,不到片刻,突然陷入了一片喧譁。不少人爭著推著逃出房去,還有人親眼目睹了那漢子是如何死的,怕得緊了,只得拔出武器到處亂砍,一片黑暗中誰也分不清誰,一時慘叫聲和咒罵聲混雜在一起,那來之不善的凜冽殺意隱沒於其中,竟如同突然蒸發,更難尋其蹤跡。
鍾凜握緊自己的劍,倚在門邊,他知道那東西來了。房裡鬧成一團,他想進去找秦烈,但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冒失亂找也只怕徒然。想那秦烈也並非凡人,只好冀望他平安無事。
秦烈倒也罷了,可那知府不知怎樣了。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他的心裡,想到那關楚川看這騷亂,必定得意洋洋,對那知府人頭也是勢在必得,他不禁激起一股逆反情緒來,那好歹也是條人命,總不能讓那刺客就這麼如願得手了。這樣想著,他抓好劍,定了定神,讓眼睛適應了一下房中的黑暗,小心穿過喧雜推擠的人群,貼著牆壁就往那知府住的內室而去。
二十三、追跡
浮世夜話 浮世 二十三、追跡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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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鍾凜眯縫著眼睛,小心翼翼穿過那些鬧成一堆的烏合之眾,手在黑暗中艱難的摸索著那內室的隔門。那知府請了這麼多人來護宅,也只是憑空添亂,一見血,個個都嚇得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他咒罵了半句,手指摸到了隔扇的木質觸感,連忙用手扯開門,一閃身就進了內室。
好在那知府還在床上,只是嚇得面無人色,房內的蠟燭也滅了,藉著窗外透進的月光,鍾凜看見兩個伺候在旁的家奴早已橫屍當場,房內本是點著檀香,被這房內漾開血腥味混進去一攪,竟讓人有些頭暈目眩。
看那知府老爺還沒事,他鬆了口氣,連忙伸手去扶他,就在伸手的那瞬間,他感到自己的手腕一痛,猝然把手縮回,那腕上赫然多了條鮮明的傷痕,像紅繩般瀲灩的爬在手腕上,隱隱滲出血來。
鍾凜抬頭環顧四周,但房內一片寂靜,只有空氣中的血腥味靜靜鋪陳開去,那兩個家奴依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切如常,竟不知自己的腕子是被什麼割傷的。
那知府正嚇得一臉慘白,呆得如同泥雕木塑,看到有人來了,他滿心以為得了救,起身就想往鍾凜的方向撲來。但鍾凜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祥預感,只是壓了壓手勢,讓他呆在原地不要動。
房內浸在一片難耐的死寂中,境況看似平靜,但鍾凜內心的那股不祥感卻遲遲毫無消退。不知是否多心,他覺得有一抹銳利冷漠的視線在盯著自己,就在這裡,潛藏在房內一片安靜的黑暗中。他看向那知府,那知府也是年過半百之人,一臉無助的看他,臉色刷白,全身戰抖,看來是驚嚇過度,連半句話說不出來。
他嚇成這樣,難道是看見了什麼?鍾凜舔了舔從腕子裡滲出來的血,忍不住思量道。但他進來的時候,房內除了那兩個死人和那個知府本人,誰也沒看見啊。這窗戶又並不大,且一直緊閉著,想必那東西還在房內,這樣想來,這關楚川伎倆如此弔詭難當,該不會真是鬼魅妖祟,並非人類?
這個念頭讓他心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