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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但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人企圖叛亂前扔下了自己,扔下了一切,他努力勸阻對方,最後狠心想離開天界與對方廝守,哪怕和對方一起被處斬也毫無悔意。但是對方給他的報答是一柄穿透胸膛的利刃,那人把受傷的他當作累贅獨自丟在戰場上,他被隨之而來的天界追兵擒獲,被剝去了神籍,囚禁在崇吾山中千年。

千年了,他一直沒有忘記對那人的恨意。被自己最愛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前有多愛,之後就有多恨。愛得越深,恨得越深,他曾想自己從山中出來後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人,但卻得知那人早已在他被囚入山中的那一年就被推上了誅仙台,梟首示眾。

他聽到這個訊息後起初是大笑,再之後卻是無盡的孤寂和悲涼。那是他第一次全無保留去愛一個人,就連與同族的銀蛟在一起時,他都未曾忘卻那個人。結果,收到的只有鮮血淋漓的背叛,他無話可說。

“你……冥鴻……你……還活著……嗎?”

怔怔望著那些殘碎的屍身,秦烈幾乎失神的低聲道。他感覺得到,那股環繞在那千百武器上的戾氣,那股生於戰場上的跋扈力量。對他來說無比熟悉,卻又讓他深深痛恨憎惡的力量。

“秦……秦大哥……”

他聽見一個人又低又輕的話語,他抬起頭來,坐在屋子中間的鐘凜虛弱的低著頭,一身傷痕,滿身是血。青年的右臂無力的頹然垂在身側,左腿和胸膛也都在淌血,秦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見對方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一抹他最為熟悉的鋒銳青芒,那些銳利無匹的武器籠罩著柔光,聚集在青年的身邊吟嘯嗡動,彷彿對主人撒嬌的忠實臣僕。

“阿凜……你……”

身體一陣脫力,秦烈頹然跪了下去,火紅的眼眸呆呆的望著這一切。為什麼,為什麼!不可能,為什麼偏偏……他在心裡無聲的大喊著,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玄火,我問你,若是冥鴻還沒死,你會怎麼樣?」

「那個卑鄙小人?我會親手再將他送進墳墓,絕不後悔。」

秦烈呆怔的注視著鍾凜,對方的眼神渙散,沒有一絲焦距,彷彿剛剛對他的呼喚是本能的低喃,並不是因為他的到來。洶湧的恨意和愛意在他的腦中如同兩股火焰般交織爭逐著,他全身都在顫抖。

「我不過是在捨棄無用的棋子,玄火。怎麼,一心一意篤信我隨口編出的那些情話和諾言?你太天真了,赤龍。」

狠狠咬緊牙關,如同著魔般,他站起身來,從地上鋪陳的蛇屍中拔下一柄鋒銳的利劍,手指緊緊攥住劍柄,向那個垂首坐在原地的青年緩緩走去。

冥鴻已經死了,但他的一抹神魄卻殘存流落在了人間。為什麼百年來無人見到,無人找到?這有個最完美的答案。秦烈狠狠握緊了劍柄,俯視著滿身傷痕的青年。因為那縷流落人間的神魄在某個地方潛藏了起來,最後又投入了人類的母腹內,以凡人的身份長大,以凡人的身份繼續活著,儘管神魄虛弱丟失了記憶,但皮囊內裡的靈魂,卻還是那個跋扈不羈的半神。試問,誰又會想到這個可能?

手指顫抖著,他舉起劍鋒,緩緩抵住青年的喉嚨。一念之差,只要他再把劍刃往前送一寸,那個他深深憎恨的人就會消失在世間,千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深深渴望著這一瞬間,這一瞬間。

“秦……秦大哥……你……你怎麼在這裡?”他剛想狠下心來,卻聽見鍾凜低聲問道,他俯視著對方,卻看那雙閃爍著青芒的眸子緩緩有了些焦距,對方找回了微乎其微的一絲意識。

“我是來找你的。”秦烈繃緊了唇角,語氣生硬而森冷。痛徹心肺,他竭力忘記瞬間浮現在自己腦海裡的軟弱情感,狠狠提醒自己面前的這個人都曾經做過些什麼。

“……我很累。”他聽見鍾凜用疲憊而低沉的語氣說,他俯視著對方,心硬如磐石,閉了閉眼,將劍尖壓在對方的脖頸上。

“……睡吧,你可以永遠睡下去。”秦烈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握緊了劍柄俯視著對方,他知道如果一旦猶豫,自己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等等……我……我告訴你……老子終於找到夜明珠了,你的傷很快就……就會好的。”鍾凜的眼睛緩緩望向他,唇角硬撐著揚起虛弱的弧度,抬起左手小心翼翼從懷裡摸出一顆璀璨的明珠,笨拙的送到他面前。

眼中的那顆明珠在對方浸透鮮血的掌心溫潤閃爍著,散發出明亮的光輝,在那一刻,秦烈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下不了手了。

手中的利劍錚然墜地,他跪倒在青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