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之前行。至一處,宮殿巍峨,似王者居,翁指示曰:“汝欲學道,非王命不可。王外出未歸,汝少待。”俄而仙樂嘹嘈,異香觸鼻,兩仙鶴扛水精車,車中坐王者,狀如世上所畫香孩兒,紅衣文葆,潔白如玉,口嬉嬉微笑,長不滿尺許,諸神俯伏迎入宮。老翁奏曰:“有真心學道人郭求見。”王命傳入,注視良久,曰:“非仙才,速送回人間。”老翁掖郭下。郭問曰:“王何以年少?”老翁笑曰:“為仙為聖為佛,及其成功,皆嬰兒也。汝不聞孔子亦儒童菩薩,孟子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乎?吾王已五萬歲矣!”郭無奈何,仍自山下歸家,猶記其殿門外朱書二對,雲:“胎生卵生溼生化生,生生不已;天道地道人道鬼道,道道無窮。”
紅花洞
溧水知縣曹江初官蜀時,夏日晝寢,見二隸卒牽馬來邀,與俱行,約二十里餘,復有一人乘駿馬,約束如軍官,持令箭呼曰:“奉上帝命,煩君點放洞犯,幸勿辭勞。”曹愕然,莫知其故。再行二三里,至深山,有穴,榜曰“紅花洞”。石門一雙,封鑰甚固。洞口胥吏七八人,具公案文冊,跪迎道左。軍官以令箭付曹,囑雲:“照冊點放。”言畢,乘馬去。
曹登座,一吏稟請啟洞,向洞大呼“開門”者三,有陰氣隨呼而出,冷逼毛髮。須臾,女鬼數千,蓬首垢面,紛然雜至,哀號困苦之聲,不可言狀。吏按冊唱名,開鎖具,驅向南行。諸鬼逡巡,若不得已而往者。最後三女鬼向曹哀求免放,曹辭以“奉帝命,不能為力”,三鬼憤惋罵曰:“二十年後,會當相報!”放既畢,軍官復來囑隸曰:“曹公勞矣,須好送還家。”隸卒仍以馬送。至中途,經大河,馬渡水,忽失前足而墮,驚寤,見家人環哭,方知已死一日,心秘其事,不敢言於人。
後二十年,長男婦病產卒,未期年,次媳當產亦病,忽作囈語呼姑至前曰:“紅花洞事發矣。我房舍已定,當與李氏為鄰矣。”指其小叔曰:“繼我者當在此君。可恨翁當時箭在手,樂得作人情,何故不肯乎?”言畢,張目大呼,血流破面,腹潰腸出,死。姑與小叔奔告於曹,曹大駭,自憶此夢實未嘗語人,不知乃媳何從知也。殮後,寄其柩於古寺,寺中舊有朱棺一口,詢之,果為某家妻李氏棺也。曹後第三子妻婦,亦以產卒。三婦年歲雖各有大小,計其始生,皆與夢時相上下。後側室生兒,皆無恙。
大毛人攫女
西北婦女小便,多不用溺器。陝西咸寧縣鄉間有趙氏婦,年二十餘,潔白有姿,盛夏月夜,裸而野溺,久不返。其夫聞牆瓦颯拉聲,疑而出視,見婦赤身爬據牆上,兩腳在牆外,兩手懸牆內,急而持之。婦不能聲,啟其口,出泥數塊,始能言,曰:“我出戶溺,方解褲,見牆外有一大毛人,目光閃閃,以手招我。我急走,毛人自牆外伸巨手提我髻至牆頭,以泥塞我口,將拖出牆。我兩手據牆掙住,今力竭矣,幸速相救。”趙探頭外視,果有大毛人,似猴非猴,蹲牆下,雙手持婦腳不放。趙抱婦身與之奪,力不勝,及大呼村鄰。鄰遠,無應者。急入室取刀,擬斷毛人手救婦。刀至,而婦已被毛人拉出牆矣。趙開戶追之,眾鄰齊至。毛人挾婦去,走如風,婦呼救聲尤慘。追二十餘里,卒不能及。
明早,隨巨跡而往,見婦死大樹間:四肢皆巨藤穿縛,唇吻有巨齒齧痕,陰處潰裂,骨皆見。血裹白精,漬地鬥餘。合村大痛,鳴於官。官亦淚下,厚為殯殮,召獵戶擒毛人,卒不得。
狐仙冒充觀音三年
杭州周生,從張天師過保定旅店,見美婦人跪階下,若有所祈。生問天師,天師曰:“此狐也,向我求人間香火耳。”生曰:“盍許之?”天師曰:“彼修煉有年,頗得靈氣,若與香火,恐恣威福,為人間祟。”生愛其美,代為祈請。天師曰:“難卻君情,但令受香火三年,毋得過期可也。”命法官批黃紙付之去。
三年後,生下第出都,過蘇州,聞上方山某庵觀音極著靈異,將生禱焉。至山下,同禱者教以步行,曰:“此山觀音甚靈,凡肩輿上山者,中道必僕。”生不信,肩輿上山。未數十武,槓果折,生墜地,幸無所傷,遂下輿步行。入廟,見香燭極盛,所謂觀音者坐錦幔中,勿許人見。生問僧,僧曰:“塑像太美,恐見者輒生邪念故也。”生必欲啟視。果極妖冶,不類他處觀音。諦視之,頗似曾相識者。良久恍然,是旅店中婦人。生大怒,指而數之曰:“汝昔求我說情,故得此香火。汝乃不感我恩而壞我輿,何太沒良心也?且天師只許汝受香火三年,今已過期,戀此不去,豈竟忘前約乎?”語未畢,像忽撲地碎,僧大駭,亦無可奈何。俟生去,糾金為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