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讓權仲白幫她操心操心三姨娘的事——不過,她也沒想到權仲白真的能對三姨娘有所幫助。她生母的性子她也是瞭解的,一旦下了決定,那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一條路上走到黑的勁頭,是比她還足……
“怎麼,難道姨娘改了主意?”她有點吃驚,“難道是四姨娘的事,對她也有所觸動?”
“嗯?才回家就知道四姨娘的事了?”權仲白有點吃驚,蕙娘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焦勳告訴我的……”
她的注意力,更主要地還是集中在三姨娘的問題上,隨口說了這一句,便扯著權仲白道,“這是怎麼回事,快仔細說說。”
權仲白瞄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等你出門以後,很快喬哥也過了大祥,我便安排兩個姨娘並喬哥去鄉下我的別業裡小住,美其名曰,讓喬哥體會一番平民過的日子。那裡沒什麼人服侍,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四姨娘沒住幾天就覺得疲憊,先回府去了。三姨娘倒是自得其樂,在那處住了三個月。後來四姨娘跑了,她才和喬哥回府去操辦她的‘喪事’。”
這說得平鋪直敘的,無限文章都藏而不露,蕙娘連瞅了他幾眼,權仲白才微笑道,“那裡真的只是個很小的別業,三姨娘在村子裡過的日子,據說和少女時期無異。村中有個富戶,家境頗為殷實,喪偶數年,還沒續絃。論年紀比三姨娘只小了兩歲,一兒一女都命苦,天花沒的。三姨娘平時出來做活,他常上前幫手,一來二去,就說上話了。後來三姨娘和喬哥回城,他還來打聽過幾次他們的去處。”
千言萬語,都比不上身體力行,權仲白這番安排,是比她老成得多了。蕙娘也有點不服氣,不禁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那村裡又有那麼一個人的?我看,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你忘了我是大夫?”權神醫笑了,“他那一雙兒女,還是我確診的,後來我還給他親自種了痘呢。”
蕙娘方才只能罷了,想到三姨娘如此簡單就動了心,心裡又是為她高興,又是有些酸澀:一面,是捨不得生母,一面,也是覺得她平時日子不易,連村中這樣簡單生活,都能令她比從前快樂。她現在不想多談論這個問題,便轉開了話題,問道,“四姨娘的事,又是怎麼說?人怎麼忽然就跑了,和誰跑的,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又沒住在焦家。”權仲白攤了攤手,“就她一個人住在府裡的時候,我就更不會過去了麼。反正現在她人都死了,你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蕙娘狐疑地望著他,不肯挪開眼神,權仲白被她看得沒法,只好道,“好吧,她是又看上了街坊裡一個生意人,遣人過府來問我意思,可此人平時私下有放印子錢的,我直言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還要看你的意思。她當時沒說什麼,後來就出走了。也還算有些腦子吧。”
蕙娘如何聽不出權仲白的真實態度?她不免嗔道,“好麼,你也就放她走了?還把喪事給辦了,防著我找後帳呢吧——”
“阿蕙。”權仲白加重了語調,“得饒人處且饒人,她情願拋下一切,你也不必逼人太甚吧?”
想到四姨娘的那些手段,蕙娘依然有些不快,只是權仲白既然這樣說了,她也不為己甚,嘟囔幾聲,便惡狠狠道,“哼,虧她見機得快,也就在我出門的時候把這事辦完了,不然,看我怎麼捏她。”
這麼說了一句,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蕙娘問道,“還有什麼是我該知道而沒知道的?”
權仲白道,“沒有了吧,喬哥越來越懂事了,歪哥、乖哥也都挺好的。宮中麼,二皇子發奮讀書,和三皇子越來越彆著勁兒了。朝中的事你也知道了,暫時沒什麼大的紛爭。別的事,就得等他們告訴你了。”
在立雪院,說話還是不能完全放心,蕙娘壓根也沒提到權傢俬兵的事,只是給權仲白大概地說了說炮戰的見聞而已。到底權傢俬兵有沒有損失,還真得看鸞臺會的口徑。蕙娘已做好了等待一段長時間的準備,她伸了個懶腰,道,“好嘛,我餓了,起來吃飯吧,一會兒子們也過來了……”
權仲白卻沒動彈,相反,他還把蕙娘給摁回了自己懷裡,似笑非笑地道,“你該知道的事,都知道了,我該知道的事,是不是還有一件沒知道?”
蕙娘頭皮一麻,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名字,她強自鎮定地道,“你說的是什麼呀?”心底倒是已做好了和權仲白對質一番的準備。
權仲白笑了笑,也沒和蕙娘裝傻,他爽快地道,“桂皮和我說,似乎……定國公對你頗有幾分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小別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