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鬍鬚什麼都沒有,一張臉無以倫比的乾淨。瑤女可沒想到會有這種情形,一時間愕然當場,全不知道該說點啥。
陳返也挺尷尬,他不怕邪術,心裡想賭,但是拿不出頭髮啊。
緊張、詭異,還有些可笑,‘賭場’裡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宋陽咳嗽了一聲,邁步上前正剛要說話,忽然一陣香風飄蕩,南榮右荃身著一襲紫色長裙,從外面款款走來,毫不顧忌地伸手一拍瑤女肩膀,笑問:“阿伊果,誰又惹到你了?”
跟著,南榮右荃又對宋陽點了點頭:“本想早些下來,但赴你的約請,總要打扮一番,來得晚了。”
桀驁潑辣的瑤女對南榮右荃全無敵意,正相反,她的神情速柔和下來,甚至在目光裡還滲出一絲絲…溫柔,瑤女下頜一點宋陽,口中問南榮:“小娃兒是你的朋友?”她叫做阿伊果,要算年紀,比著宋陽還要小半歲,不過西南山區裡的方言習慣,平輩或者晚輩都稱作‘娃兒’。
“豈止朋友,他還是我的恩人。”南榮右荃的笑容盛放,只有宋陽看得懂的怨毒。
阿伊果不虞有他,痛快一擺手:“既然是朋友就麼得事情了!”說完,琢磨了下,又指著牌局問南榮:“那你娃兒會不會這個牌子的打法?”
南榮先是愣了下,隨即恍然大悟:“你也想賭錢,但不會打牌?”
阿伊果神色不屑:“漢人的牌,點子槓子紅的黑的,麻煩咯!”
南榮笑:“不妨,我懂的,你出本錢,我幫你賭。”
阿伊果大喜,拉著南榮的手上前賭錢,可她倆一上,除了光頭陳返之外,再沒人敢坐在桌上推牌了……贏了南大家的錢,保不齊這位阿伊果不會偷摸扯走自己的幾根頭髮。
宋陽湊了一手,上桌推牌,對巫蠱他並不太忌憚,雖然不明白這些古怪本事,不過按照他的想法,不外是蟲毒、血毒、外加些神經毒素,歸根結底總歸逃不過一個‘毒’字,對方和自己比起來,至多是各有所長。
陳返、南榮加宋陽,還是三缺一,剩下的人寧可回去睡覺也不願在虎視眈眈的阿伊果面前賭錢,阿伊果知道眾人害怕自己,脆聲笑道:“麼得事,坐下來賭個嘛。”
她不勸還好,一勸更沒人玩了。
眼看著賭局不得不散夥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沉重腳步,一個身著大紅袍、頭戴火雲巾的侏儒老道緩緩走了進來……其實他走得並不慢,但他走路姿勢奇特,彷彿踩在泥潭中,每一步踏出都是奮力把腳拔出來似的,由此讓人錯覺他很慢。
侏儒老道笑聲嘶啞;“賭錢喝酒,從來都少不了我這個火道士!”
老道的聲音才落,又一個尖細的聲音飄來:“瞎子也手癢得很,想要摸上兩把。”旋即噠噠噠的竹杖聲響起,一個看上去不過中年,但身體卻佝僂地不成樣子的瞎子,拄著手杖來到桌前。
火道士對瞎子一點也不客氣:“就還剩一個位子,你來得晚了,下次請早。”
他說話的功夫裡,瞎子已經用竹杖探清賭桌的情形,噠噠地敲了敲空出來的位子,陰聲應道:“你還沒坐下,位子還空著,我來得也不晚。”
顯然兩人早有齟齬,一見面就針鋒相對。火道士的語氣也陰沉了下來:“這張椅子燙得很,你這把骨頭坐上去,難免不會冒出濃煙,小心引火燒身。”
瞎子仰頭,抿起了乾癟的嘴唇:“好大的學問,還知道‘引火燒身’這四字,那你有沒有聽過另外一個成語:玩火**。”
火道士還想再說什麼,宋陽已經站起來打圓場,搖頭笑道:“剛好我錢不多,兩位不用爭一把椅子,我讓位。”不料誰都不買賬,瞎子繼續冷笑:“你的位子,誰愛坐就去坐,我只認這個位子。”手中拄杖揚起,斜斜指向侏儒。
侏儒老道毫不退讓:“巧極了,我也看上了這把椅子。”說話的時候,雙手縮排了袖口中。
兩個人劍拔弩張,隨時準備動手打架,宋陽還在苦笑著相勸:“年根底下,總要討個吉利,兩位都消消氣……”說了幾句,見兩人理都不理他,宋陽也不耐煩起來,回頭對啞巴吩咐道:“重新收拾張桌子,我們換新桌子打牌。”跟著又望向小九:“差一個人你頂上,放心,萬事有我。”
黑色的嘴角上翹,阿伊果對小九露出個古怪笑容,柔聲道:“麼得怕,我又不是大蟲,吃不得你咯。”古怪口音,甜膩膩地語氣,聽上去讓人說不出得彆扭。
眾人一起動手,片刻功夫就把牌局轉到了另一處,沒人再搭理侏儒和瞎子,只留下了一張空桌子和四把空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