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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有人喜歡漂亮的西班牙獵犬,”侯爵心想,“為什麼我喜歡這個小神甫卻感到這麼難為情呢?他與眾不同。我把他當兒子看待,那又怎麼樣!有何不妥?這個怪念頭,如果持續下去,我就在遺囑中付出一粒值五百路易的鑽石。”

侯爵一旦瞭解了他的被保護人的堅強性格,就每天都派他去處理新的事務。

於連注意到,這位大貴人有時會對同一件事做出矛盾的決定,很害怕。

這可能給他帶來嚴重的損害。於是,於連跟他一起工作的時候,總是帶著一個登記簿,把他的決定寫在上面,侯爵則簽字畫押。於連用了一個文書,由他把有關每件事的決定抄錄在一個特殊的登記簿上。這個登記簿也抄錄了所有的信件。

這個主意開始時好像荒唐之極,無聊之極。然而不出兩個月,侯爵就感到了它的好處。於連建議他僱一個在銀行家手下幹過的文書,把於連負責管理的那些田地的所有收入和支出記成複式帳。

這些措施使侯爵對自己的事務一目瞭然,甚至還能欣欣然進行了兩、三次投機活動,而不必假手出面人,他們常常欺騙他。

“您自己拿三千法郎吧,”一天,他對年輕的助手說。

“先生,我的品行可能受到誹謗。”

“那您要怎麼樣?”侯爵生氣地說。

“請您做一個決定,親手寫在登記簿上;這個決定寫明給我三千法郎。況且,是彼拉神甫想到要記帳的。”侯爵帶著德·蒙卡德侯爵聽管家普瓦松先生報帳時的那種厭煩神色,寫下了他的決定。

晚上,當於連穿上藍禮服出現時,他們絕口不談事務。侯爵的關懷使我們的主人公那一直痛苦著的自尊心感到那樣地舒服,很快就不由自主地對這位可親的老人生出一種眷戀之情。這並不是說,於連易動感情,如巴黎人所理解的那樣;但於連並非沒有心肝之人,自從老外科軍醫死後,還沒有人像侯爵那樣親切地跟他說話。他驚奇地注意到,侯爵很有禮貌地照顧他的自尊心,而他在老外科軍醫那裡卻從未見過。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軍醫對他的十字勳章要比侯爵對他的藍綬帶更感到自豪。侯爵的父親是一位大貴人。

一天早晨,於連著黑衣,為了談事務來見侯爵,談話結束時,侯爵很高興,多留了他兩個鐘頭,一定要把出面人剛從交易所送來的鈔票送幾張給他。

“我希望,侯爵先生,求您允許我說句話而不至於讓我背離我理應對您懷有的深深敬意。”

“說吧,我的朋友。”

“我拒絕這跡份禮物,望侯爵先生俯允。這禮物不該送給黑衣人,它會讓您好心地容忍藍衣人的種種態度蒙垢。”他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

這個舉動使侯爵很開心。晚上,他講給彼拉神甫聽。

“有一件事我得向您承認了,我親愛的神甫。我知道於連的出身,而且我允許您不為這段隱情保守秘密。”

“他今天早晨的態度是高貴的,”侯爵想,“而我要讓他成為貴族。”

不久,侯爵終於可以出門了。

“到倫敦住上兩個月,”他對於連說,“特別信使和其他信使會把我收到的信連同我的批語送給您。您寫好回信,連同原信再給我送回來。我算了一下,要耽擱也不過五天工夫。”

在通往加來的大路上一站站地趕,於連覺得奇怪,讓他去辦的那些所謂事務都無關緊要。

於連是懷著怎樣一種仇恨、近乎厭惡的感情踏上英國的土地的,我們就不去說了。我們知道他對波拿巴懷有狂熱的激情。他把每個軍官都看成哈得遜·洛爵士,他把每個大貴人都看成巴瑟斯特勒勳爵,聖赫勒拿島上那些卑鄙的事就出於他的命令,他得到的酬報就是當了十年內閣大臣。

在倫敦,他終於知道了什麼是貴族的自命不凡。他結識了幾位年輕的俄國貴族,他們為他指點門徑。

“您生來不凡,我親愛的索萊爾,”他們對他說,“您天生一副冷臉,距現時的感覺千里之遙,我們用盡千方百計而終不可得。”

“您不理解您的時代,”科拉索夫親王對他說,“您要永遠和人們對您的期待背道而馳。我以名譽擔保,這是時代的唯一宗教。勿瘋狂,勿造作,因為人們期待於您的正是瘋狂和造作,而那條格言也就實現不了了。”

有一天,菲茨-福爾克公爵請於連和科拉索夫親王吃晚飯,他在客廳裡大出風頭。人們等了一個鐘頭。於連在二十個等待著的人當中的舉止,至今駐倫敦大使館的年輕秘書們還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