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這幾句話說得又急又迅,聲音也開始乾澀嘶啞,且不時有咳嗽中擾,但仍說得甚為意摯。他急於救人,無惜元氣,這樣做是十分自傷的,小刀雖不明白為何自己一句話那少女便要下此毒手,但也信了鐵手所言,只顫聲道:“……我……我該怎麼辦?”
鐵手疾道:“你快坐下來,運氣調息,意守丹田。”
小刀依言坐下。
鐵手雙手十指抵在她背上七處大|穴上,長吸一口氣,沉凝的道:“我的掌力一吐,你就喝一聲殺。”
小刀到了此時,也感覺到有毒氣內侵,不再猶豫。鐵手雙手在她裸露的柔膚按實,她心中只覺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定與溫厚,俟背心陡然傳來大力之際,她急啟朱唇,迸出了一句:
“殺!”
“啪”的一聲,她的對面石壁;冒出一縷青煙。
鐵手再運玄功,汗如雨下,溼透重衣,頭上白氣,也愈來愈盛。
小刀再覺背部力道如決堤洩洪,洶湧而至,她再尖叱了一聲:“殺!”
“波”的一聲,她面前的一塊石壁,似給飛丸激射,炸開了一道裂紋。
這時,鐵手全身都籠罩著白氣,氤氳著濃霧,雙掌再發力一摧,喝了一聲:“去!”
小刀同時清叱一聲:
“殺!”
只聞“呱”的一聲,一物自小刀口中,似有若無,飛撲而出,又在火光中若隱終滅,消失無蹤。
鐵手這才舒了一口氣,全身委頓了下來,追命跟他相識相知多年以來,也沒見他那麼疲憊困頓過的。
只聞鐵手有氣無力的道:“唐仇的毒,很是厲害,單靠我的內勁,恐仍不逮,幸姑娘玉潔冰清,天生俏煞,我便用你金風玉露、自淨其意的三聲喝“殺”。以麗質女子的天生清殺之氣,配以玄功,來逐走汙穢毒物,果然能成,都是姑娘福厚德深之故!”
這時,他已把人救了,心也平定多了,說話也較寧定起來,便將救人驅毒之功,全歸於小刀自身上,回到昔日他和敬清寂、不居功、不爭勝的性情。
可是,小刀早給他嚇怕了,雖說他是救了她,但一開始就見到他從地底躍出,狀若厲魔,與人拼掌,直聞得個霹靂雷電、飛沙走石;然後又撕破她衣衫,再要她連喊三個殺字。說什麼四大名捕中鐵遊夏鐵二爺溫和謙恭,除了剛才貼在她背後那一對大掌確讓她感覺到這四個字之外,其他的她都怕了他了。
追命這時便跌坐在鐵手之後,單掌貼其命門,助其調息恢復元氣,一面暗催玄功,一面問出他心中的疑惑:
“二師兄,我一路來心中擔憂,是何等高手,功力深厚,難以匹敵,原來是你!卻是何以至此?”
鐵手長嘆道:“還不都是為了金梅瓶!”
稿於一九九零年七月二十日:與Chimy見阿梅。
校於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十五日:赴移民局心願終成。
少年追命 … 後記 前路如何,不需知道
武俠小說偏愛寫好人、忠良、義士遭受部屬、朋友、同僚的背叛、出賣、暗算(我的作品也不例外),但同樣而且同理的,惡人、壞蛋、奸佞之徒也一樣會有人對他們背信棄義──只要他們一旦失勢,其下場恐怕更加不妙,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更是屢見不鮮,所以惡事做盡之人,更不願“下臺”,因而惡性迴圈,更要不擇手段,保住寶座權勢。這點有史為證,小說卻常忽略。
更可堪注意的是:縱是大奸大惡之人,也一樣有人跟他講義氣的。
有讀者問起為何不寫一些節奏和映象類似近日電影(大概是快而刺激的意思吧?)的作品,或寫一些可供拍成電視劇故事和人物(大意是指豐富而變化多端的情節和令人印象突出深刻的主角吧?)的小說?對不起,只要那不是我想寫的,我不幹。我是曾在十多年前已一力指出武俠小說今日要面對大量讀者的流失:包括生活節奏加快、報刊雜誌不再連載長篇連載、電子傳媒的遽增、各類娛樂事業的起飛、閱讀水準的普遍降低和各種創作藝術的惡性競爭,但不等於就得要把武俠小說改頭換面,去遷就什麼電影、電視、電動玩意兒!
小說是小說,改不改編成別的媒體是別人的精專、別人的事。別人的事自有別人做。我只負責寫好我的小說。首先要尊重好作品,才能有好作品。我只能為寫好作品(且不管是不是真的寫了好作品)而寫,這是趣味的中心,也是興味的重心,其他的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就算是稿費、版稅、錢,對我而言,都排在這先決條件之後。“最緊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