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去,正打個著。寶廷想看她怎樣,忽後艄有個老婆子,一迭連聲叫珠兒。那女子答應著,站起身來,拍著身上,臨走卻回過頭來,向寶廷嫣然地笑了一笑,飛也似地往後艄去了。寶廷從來眼界窄,沒見過南朝佳麗,怎禁得這般挑逗,早已三魂去了兩魂,只恨那婆子不得人心,劈手奪了他寶貝去,心不死,還是呆呆等著。那時正是初春時節,容易天黑,不一會,點上燈來,家人來請吃晚膳,方回中艙來,胡亂吃了些,就踅到臥房來,偷聽間壁訊息,卻黑洞洞沒有火光,也沒些聲兒,倒聽得後艄男女笑語聲,小孩啼哭聲,抹骨牌聲,夾著外面風聲,水聲;嘈嘈雜雜,鬧得心煩意亂,不知怎樣才好。在床上反覆了一個更次,忽眼前一亮,見一道燈光,從間壁板縫裡直射過來。寶廷心裡一喜,直坐起來,忽聽那婆子低低道:“那邊學臺大人安睡了?”那女子答著道:“早睡著哩,你看燈也滅了。”婆子道:“那大人好相貌,粉白臉兒,烏黑鬚兒,聽說他還是當今皇帝的本家,真正的龍種哩。”那女子道:“媽呀,你不知那大人的脾氣兒倒好,一點不拿皇帝勢嚇人。”婆子道:“怎麼?你連大人脾氣都知道了!”那女子笑道:“剛才我剝橘皮,不知怎的,丟在大人臉上。他不動氣,倒笑了。”婆子道:“不好哩!大人看上了你了。”那女子不言語了,就聽見兩人屑屑索索,脫衣上床。那女子睡處,正靠著這一邊,寶廷聽得準了,暗忖:可惜隔層板,不然就算同床共枕。心裡胡思亂想,聽那女子也嘆一口氣,咳一回嗽,直鬧個整夜。好容易巴到天亮,寶廷一人悄地起來,滿船人都睡得寂靜,只有兩個水手,咿啞咿啞的在那裡搖櫓。寶廷藉著要臉水,手裡拿個臉盆,推門出來,走過那房艙門口,那小門也就輕輕開了,珠兒身穿一件緊身紅棉襖,笑嘻嘻地立在門檻上。寶廷沒防她出來,倒沒了主意,待走不走。那珠兒笑道:“天好冷呀,大人怎不多睡一會兒?”寶廷笑道:“不知怎地,你們船上睡不穩。”說著,就走近女子身邊,在她肩上捏一把道:“穿的好單薄,你怎禁得這般冷!我知道你也是一夜沒睡。”珠兒臉一紅,推開寶廷的手低聲道:“大人放尊重些。”就挪嘴兒望著艙裡道:“別給媽見了。”寶廷道:“你給我打盆臉水來。”珠兒道:“放著多少家人,倒使喚我。”嗤的一笑,搶著臉盆去了。寶廷回房,不一會,珠兒捧著盆臉水,冉冉地進房來。寶廷見她進來,趁她一個不防,搶上幾步,把小門順手關上。這門一關,那情形可想而知。卻不道正當兩人難解難分之際,忽聽有人喊道:“做得好事!”寶廷回過頭,見那老婆子圓睜著眼,把帳子揭起。寶廷吃一嚇,趕著爬起來,卻被婆子兩手按住道:“且慢,看著你豬兒生象,烏鴉出鳳凰,面兒光光嘴兒亮,像個人樣兒,到底是包草兒的野胚,不識羞,倒要爬在上面,欺負你老孃的血肉來!老孃不怕你是皇帝本家,學臺大人,只問你做官人強姦民女,該當何罪?拼著出乖露醜,捆著你們到官裡去評個理!”寶廷見不是路,只得哀求釋放道:“願聽媽媽處罰,只求留個體面。”珠兒也哭著,向他媽千求萬求。那婆子頓了一回道:“我答應了,你爹爹也不饒你們。”珠兒道:舐枵詬竊蚋的碩,抱著琵琶彈哩。效亭走下船來,就哈哈大笑道:“雯兄可給我們拖下水了。”雯青正待說話,山芝忙道:“別聽效亭胡說!這是船主人,我們不能香火趕出和尚,不叫別個局,還是清局一樣。”勝芝道:“不叫局也太殺風景。雯青自己不叫,就是完名全節了,管甚別人。”雯青難卻眾意,想自己又不是真道學,不過為著官體,何苦弄得大家沒趣,也就不言語了。於是大家高興起來,各人都叫了一個局。等局齊,就要開船。那當兒裡,忽然又來了一個客,走進艙來,就招呼雯青。雯青一看,卻是認得的,姓匡,號次芳,名朝鳳,是雯青同衙門的後輩,新近告假回籍的,今日也是山芝約來。過時見名花滿坐,翠繞珠圍,次芳就向眾人道:“大家都有相好,如何老前輩一人向隅!”大家尚未回言,次芳點點頭道:“喔,我曉得了,老前輩是金殿大魁,必須個蕊官榜首,方配得上。待我想一想。”說著,仰仰頭,合合眼,忽怕手道:“有了,有了。”眾人問:“是誰?”次芳道:“咦,怎麼這個天造地設、門當戶對的女貌郎才,你們倒想不到?”眾人被他鬧糊塗了,雯青倒也聽得呆了。在坐的妓女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甚藥,正要聽他下文,次芳忽望著窗外一手指著道:“哪,哪,那岸上轎子裡,不是坐著個新科花榜狀元大郎橋巷的傅彩雲走過嗎?”雯青不知怎的聽了“狀元”二字,那頭慢慢回了過去。誰知這頭不回,萬事全休,一回頭時,卻見那轎子裡坐著個十四五歲的不長不短、不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