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將要呆在這裡,從此刻到永遠。他覺得自己枯萎的心靈張開了,他心靈中的每一處皺摺、每一條皺紋都張開了,永遠地張開了。
他頗為愜意地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讓清風吹動著他進入夢鄉,簡蕊兒在一旁為她今晚將要護理的孩子譜曲。是的,貝斯洛沉醉地想道,這就是生活。天堂恐怕也不會有如此美妙。一個人要想離開這裡可真是個傻瓜——無論出於什麼原因。
托勒的手緊緊地抓住金屬梯,心裡卻在為自己的猶豫不決而感到惱怒。他是回去等阿奇烏斯上面發生的無論什麼事過去之後再上去,還是冒險去看看上面發生了什麼呢?他反覆掂量了幾分鐘,仍然沒有打定主意,但他的手臂累了。他不願意再下去,上去也比較容易——他格外謹慎地向上爬,從他頭上的洞口觀察上面的動靜。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有一點可疑動向,他立即就鬆開手滑下來。
但他沒有發現讓他退卻的理由,儘管他能聽到更上一層傳來的丁丁當當和轟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他還是爬到了梯子的頂部,將頭從地板中鑽了出來,在他隱伏的洞口附近什麼也沒有看見。他所聽到的聲音來自他和這間圓形建築的內門之間。
這證實了他的猜測——外門現在又一次被封死了。掌握著機器的人就站在他和出口之間。
托勒這次沒有再遲疑,便從洞中鑽了出來,直奔附近一堆壞了的電子零件邊,他彎下腰,小心地搜尋。附近一個人也沒有,他又開始在廢棄的機器和零件間尋找著自己的出路。他儘量躡手躡腳,不讓自己弄出動靜。
嘈雜聲更大了,持續不斷的叮噹聲中還夾雜了金屬碎裂時所發出的銳聲,以及金屬纖維斷裂的劈啪聲,還有什麼東西被扔出去接著又被碾碎的聲音。托勒敏捷地為自己開著路,不時地轉過肩膀看看。如果他現在被抓住的話,那麼一切將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結束了。幸運的是,嘈雜聲蓋過了他不小心弄出的聲響,使得他一步步地靠近他的目標。
他躲在一個水櫃的後面,眼前發生的事情讓他吃了一驚。一個龐大的機器正笨重地穿過阿奇烏斯,細碎的灰色粉末像霧一般籠罩了阿奇烏斯。這個東西的前面有一個平平的金屬盤子,正好可以在雜物叢生的地方為自己開啟通路。它從中心擴充套件到外緣,將圓圈推得越來越大,一個半睡半醒的塞克拉茲人木然地欣賞著這蓄意的破壞。金屬盤子與機器的踏板相撞,發出他最早聽到的那種震耳欲聾的叮噹聲。
塞克拉茲人似乎在開闢更大的空間,托勒想,但至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就不明白。畢竟,阿奇烏斯被人遺棄已經幾個世紀了,一直沒有人在這裡來出人。
也許,它與近來發生在這裡的一些事情有點關係?托勒尤其不想看這些事情重演,他貓著身子,向對面的門走去。他發現其中的一扇門開著,令他大為吃驚的是,門口竟沒有衛兵。
他悄悄地向後退了幾步,與塞克拉茲人保持著安全所允許的距離,沿著顯而易見的圓圈繞向門口。可他剛走出去一半,機器就停了。剛才還嘈雜一片的阿奇烏斯立即陷入寂靜之中。托勒愣住了。他聽到塞克拉茲人在說話。顯然,他們已經結束工作,準備離開,正在向他走來!托勒繼續向前走,他想趕到他們前面,但要想不弄出一點聲音或不被他們看見卻很難。當他走到兩條路交叉處一堆廢棄了的裝置面前時,後面的聲音離他近了。
他遲疑著,一條路顯然直接通到門邊,而另一條則仍在廢棄物品中打轉轉。塞克拉茲人從後面向他走來的時候,他也作出了拼死闖到門口,從廢棄物品中繞開的決定。
他向門口衝去。這時的托勒只有一個念頭,如果他能先他們衝到門邊,他就能夠不被他們發現。塞克拉茲人正在徑直向他走來,他們選擇了和他同樣的路。從他們說話的聲音判斷,托勒知道他們有幾個在他的後面,還有一些人就在他的前面,他們選擇了不同的路徑,卻向著一個出口靠近。
托勒低頭向前跑,可只差幾步,塞克拉茲人就搶在他的前面走上這條路。托勒猛地將腳步剎住,停了下來。
那人朝著門口徑直地向前走了過去。托勒雖然沒被發現,但他心中明白不能走這條路了。他向四周環顧了一下,發現一個通風口的蓋子,便走過去。但排氣管卻不能承受他的重量倒下了,托勒只好回到原來的路上,但通風口的灰塵卻紛紛揚揚地落下來。灰塵就像一層厚厚的霧一樣覆蓋了阿奇烏斯。他的心跳到了喉嚨口上,但前面的塞克拉茲人卻根本就沒有回過頭來。莫非他是個聾子?托勒使勁掙扎著從一堆散亂的排氣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