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過是自醫。也許因為躺在榻上的傷者是蕭澤,而不是自家丈夫,所以現在曼雲雖急,但真心不慌。
世子說得不錯!一個擅毒的狠心婦人如何能做了世家婦?如果有一天她為了自身利益與夫家為敵,是否也依舊會如此從容,或是冷漠?韓述雙目重新又直勾勾地盯上了周曼雲。眼中寒芒斂斂散散,顧忌思慮如麻線一般匝匝繞繞。絮懷不散……
不遠處,一頂轉充作中軍帳的灰色帳篷裡,挾帶著一身冷氣的蕭泓揹著雙手,目光直落在高掛而起的行軍地圖上。
“過了甘州就轉撲洛京?大哥好象沒跟我提過?”,待細研清楚後續的行軍路線,蕭泓才緩緩地開口問道:“據著孜州、華州等地的王節。從幽州逼近的偽齊……當日正是洛京匪盜壓力劇增,泰業帝才棄京南巡的。現在京城已將被合圍成個口袋,我們還要重往袋子裡裝?又再重演夏口救駕的情形?”
“因要保密,世子交待到明日拔營之時方通知各部,六公子您這兒……世子今晚約您夜遊。應當本想向您細說的吧?”
營帳中除了蕭漲也不過四五人。在他們中,眯縫小眼,留著一把山羊鬚的韋容韋元讓的年紀最長,已算得上蕭家兄弟的父執輩,也就由他領頭向著新換上的主帥做了解釋。
因傷在身,蕭泓已錯過數次軍議,而蕭澤在此前兄弟幾乎天天都會有的共餐中就壓根沒有提過大軍將轉向洛京的打算。沒來由的有種被長兄輕看的挫敗感,蕭泓突感鼻頭一酸,對著地圖輕吸了下氣。
立在蕭泓背後的幕僚將官隱晦地交換了下眼色,只有眼睛怎麼也睜不大的韋元讓沒有絲毫察覺,穩步向前,伸手探袖將整理清晰的文書記錄遞到了蕭泓手上。
主帥蕭澤現在昏迷不醒是事實,大軍需要繼續前行是事實,而論了資格和規矩,蕭泓相替也是必須接受的事實。已然過了知天命年紀的韋元讓,安然順天,不會跟著已成或將成事實的瑣事較勁兒。
韋老這是要信了蕭小六!
得了暗示的眾人,齊斂住暗地的小動作,帳內鴉雀無聲,只聽得蕭泓靜翻著紙頁的沙沙聲響。
韋元讓依舊老神在在口鼻觀心。
“韋先生!明日繼續按著大哥此前佈置的路線行進吧!”,蕭泓返身伸手重將卷宗放在了韋容的手上。
“六公子英明!”,老頭子實心實意的贊聲低沉地響了起來。韋容實際早已打好引證論據的長篇腹稿,年方及冠的年輕主帥不用苦勸,替他省了力氣唾沫,韋老頭滿臉的笑紋也變得舒展自然也許多。
“大哥已確定的路線,明允自會照行。但此行兇險,還請各位鼎力相助……”,蕭泓團揖施禮,態度誠懇。
改道而行的路線雖然是此前定好的,但正如蕭泓此前提出的疑問,此行路上將遇到的敵人不少,戰局瞬息即變,如果要真的按蕭澤此前設想突入洛京達到初始目的,他也必須得到軍中部將的支援與配合。
此時帳內不過數人,他們誠惶誠恐的還禮和表忠,有多少真多少假?而等會兒升帳將面對的更多將官,還不知會用什麼樣的眼神兒看著自己?
溫和地安撫著長兄的心腹,蕭泓心中輕嘆,沒有半點權柄在握的飄然之感。也許是從前被周曼雲打擊慣了,原本世人必愛我的少年意氣,現在已在他身上找不到了半點痕跡。
“世子負傷回營此前並未傳告三軍,不知接著六公子將如何打算?”
蕭泓靜了會兒,盯上了問話的馬都尉,沉聲道:“世子夜遊白固山,有刺客來襲,數名侍衛傷亡。世子安然無恙!”
“六公子,營中眾將還可約束禁言,可行軍路上瞞不得兵士!”
“何須瞞?不過是事實而已!”,蕭泓踱步走到了桌案邊,伸手撿起了長兄的銀盔持在手上,輕聲道:“如果要說有人受傷……就說蕭六蕭泓在昨晚舊未愈重又受了新傷。讓他……讓他和妻子周氏依舊隨軍西三營,一起北上好了。”
“老朽認為主帥此議不差,馬都尉多派些人手護好六公子夫妻!”,韋容望著蕭泓,欣慰而笑。因年少離了雲州久在江南的六公子,此前他並不熟悉,但從蕭澤遇刺事起,他倒是越看蕭家小六越順了眼。
“軍心不可動!”,蕭泓緩緩地移步坐上主座,一臉平靜。
眾人相互看看,如同往日一樣按部就班地各歸其座,只有馬都尉走到了營帳門口,神情肅穆地迎了一個又一個聽傳而來的中級將官……
因刺客事臨時召集起的軍事會議,快速而又簡潔地在二刻之內就交代完畢,從帳中散去的眾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