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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一雙含笑的狹長眼眸恰似幾分狐狸的狡猾,望著離歌道,“明日段氏入城時,便有勞你協助段老了。”

“這……”離歌轉目看向商之。

商之低頭喝著熱酒,沒有出聲。

離歌於是點頭應下:“是,賀蘭將軍。”

“柬叔,我們也該走了,”商之放下酒碗道,“你的身體――”

“不必擔心我,喝點酒就又有力了。我最愛段老的烈酒,”賀蘭柬一笑,費力自軟褥上起身,拿過一碗熱酒飲了幾口,笑道,“走吧。”

“等等,”段瑢喚住他,將酒壺中剩下的熱酒盡倒入一個空的酒囊,隔空扔給賀蘭柬,笑道,“你的死活我不管,但不能讓少主總為你擔心!”

賀蘭柬無聲笑笑,將熱酒揣在懷中,隨商之步出帳外。

暗夜蒼穹下的草原廣袤如幽謐難辯的深海,頭頂烈風,寒如刀侵。賀蘭柬身子微微顫了顫,翻身上了馬背,勒緊韁繩隨商之馳出。

駿馬縱騰蒼原上,向東方卷塵而去。

一顆星冒出烏雲,孤零零懸在萬丈高處。

高丘上,商之勒馬,望著密密麻麻屯紮在柯倫河對岸的匈奴大帳,沉沉嘆了口氣。那裡紅光漾天,狂風吹過時,飛揚的烈焰張牙舞爪,直透出吞噬萬物的猙獰。

“少主,看什麼?”賀蘭柬開口,冷風灌入嘴中,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匈奴集兵三十萬壓至雲中,昨日一戰雖勝猶險,且不過損敵八千人,九牛一毛,”商之沉聲道,“如今雲中城唯有精兵兩萬,敵人十五倍於我,退敵談何容易?”

“鮮卑自古多劫難,卻至今猶存。百年前的滅頂之災所賴有烏桓司馬氏的援助。只是這一援助,卻要我鮮卑對他司馬氏世代稱臣。而這百年裡,鮮卑又與柔然、匈奴長久為敵,平安之時少之又少,族人遷徙不定。雲中城雖在,卻往往等同於一座孤城,少主若要興鮮卑,必要滅匈奴與柔然的威脅,取漠北大草原以安定族人,這才是大道。而如今這個局勢,看似是上天降下的又一次災難,但同時,卻也不一定不是一個機遇――”賀蘭柬笑了笑,不急不徐道,“況且戰非死戰,以戰退敵或許難,以計退敵或許易。”

商之回頭:“柬叔是有計了?”

賀蘭柬搖頭:“敵不動,我亦不動。敵一動――”他話一頓,寒風中,那張病懨懨的臉龐上唯有一對飛揚的濃眉透著無限生氣,從容笑道,“敵一動,我便有計。”

商之靜思片刻,又道:“除了匈奴,我還擔心一事。”

賀蘭柬心中瞭然:“少主可是擔心與匈奴停戰、卻仍壓在東北方的柔然大軍?”

“正是。”

言至此處,賀蘭柬也不由嘆息:“我亦擔心這個。”他看了眼商之,心思一動,忍不住問道:“少主何不讓郗公子與長靖公主……”

“不可胡說!”商之低喝道。

賀蘭柬抿唇沉默,半響,方輕聲問道:“若到了那一天,少主有何方法?”

商之仰起頭,靜靜望著夜空。

遠峰積雪瑩瑩,任蒼天雲起風動,那冷冷耀出的銀芒卻是一如既往地聖潔照目。

“兵來,自是將擋。”他緩緩啟唇,語氣冷硬而又淡定。

賀蘭柬一笑,身心一下皆是放鬆下來。

他面前的這個黑衣男子雖是弱冠之少,言詞舉止間卻已然透出頂天立地、氣吞風雲的英雄氣概。

鮮卑族人心中的崑崙神子,如今已是光華初湛。

賀蘭柬知道,自己能跟隨這樣的主公,是畢生有幸。而眼前的災難――他相信,這只不過是屬於獨孤尚一生功業中的小小磨礪而已。

風中傳來車輪攆過大地的軲轆聲,隱約幾聲馬鳴也依依吹散在耳畔。商之與賀蘭柬循聲望去,只見沿著赤巖山腳下的一條狹窄的山徑上蜿蜒而來一對冗長的車馬。

一面玉色旗幟飛卷如雲,飄在車隊的最前方。

“終於來了。”賀蘭柬笑道。

商之同樣鬆了口氣,馳馬下山。

“尚公子!”車隊裡一匹快馬奔出,來人墨藍錦裘,相貌冷俊,正是雲閣的江左總管偃真。他瞥眸看到一旁的賀蘭柬,又一笑頷首:“賀蘭將軍。”

“偃總管一路辛苦了,”賀蘭柬目光掠過隨後數百輛馬車,吃驚道,“竟是這麼多?你一路怎麼北上的?”

“雲閣貨輸天下,將衣甲糧食這點物資運上雲中還不難,難的,倒是這些――”偃真語中微有隱秘,策馬至一輛馬車上抽出一把弩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