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主簿叫了出來,看向韓郡馬道:“韓郡馬可還記得方才孤詢問韓郡馬的話?不若由韓郡馬替孤來詢問。”
韓郡馬哪裡還記得那些?他原本就沒把小小年紀的太子放在眼裡,有些事情,也就沒有特別細緻的去做,只在義州附近聽了個大概,就胸有成竹的來參太子了。
“臣、臣愚昧,不記得了。”
棠落瑾道:“原來韓郡馬記性也何孤一樣,玩性大,記性小麼?這才是一炷香之前的話,韓郡馬都不曾記得了。”
玩性大,記性小。這正是韓郡馬方才故意貶低棠落瑾的話。
棠落瑾現下又還了回去。
韓郡馬還能說甚?只得站在遠處,訥訥不敢言。
義州主簿本就是做文書工作的,聞得太子相問,又知曉太子的人不但去尋了他來,還尋了積年的人口記載文書來,當真是做不得假,只得老實答道:“回殿下的話,義州纏足之風,始於六十幾年前。如今適合生育年齡的女子之中,記錄在案的,有三千六百三十個天足女子,有六千二百個小腳女子,其中平均下來,每個天足女子,誕育的子女數量為四人;每個小腳女子,誕育的子女數量為五人。”
韓郡馬雙眼都亮了起來。
不少臣子也都開始竊竊私語。
棠落瑾道:“你還不曾說,活下來的人數。”
這個時候,孩童的夭折數量,可是相當的大。
主簿悄悄看了韓郡馬一眼,爾後將頭垂地低低的,道:“義州每個天足女子,平均活下來,並且長到十歲上的子女數量是三個半;義州小腳女子……她們的子女存活率稍低,能活下來,並且長到十歲上的,只有不到三人。”
眾人譁然。
棠落瑾面上沒有半點表情,讓義州主簿退後一步,再問其餘幾人。
這些人的回答,和義州主簿相差不多,的確是小腳女子更容易受孕生子,但是她們所生的子女存活並長大的數量,卻遠遠不如天足女子。
先前或許有人不信,但是棠落瑾狠啊,他是直接把州縣和村子裡的主簿、里正叫了過來,讓他們說出準確的數字——人的語言可以騙人,可是數字卻不會騙人。
小腳女子生育子女長大的機率,的確不如天足女子。
韓郡馬之前所說的那些話,直接被打了臉。
可是就算如此,朝上還是有不少支援纏足之人。
“可是就算如此,太子殿下卻也要考慮到國之根本,在於民心,纏足是百姓之中的民心所向,我大棠皇室,素來仁愛百姓,既是那些被纏足的女子尚且不在乎斷骨纏足的痛苦,願意上千人請願書,可見她們也好,她們的父兄丈夫也好,都是願意纏足的。太子殿下尚且只是太子,難道就能罔顧民心所向了麼?”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之所向,民之所願,於太子來說,都不重要麼?”
第36章 奇香
“……民之所向,民之所願,於太子來說,都不重要麼?”
眼見棠落瑾小小年紀,被人咄咄相逼,寧君遲頓時坐不住,想要站起身來,結果卻被天元帝看了一眼。
寧君遲動作一滯,停了下來。
棠落瑾卻沒有被嚇住。
從前無人提醒,皇后只當自己是因連失兩女的事情,心神大慟,這才改了脾氣,現下被長姐一提醒,皇后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太醫畢竟常年供職宮中,不如外面在各地行走的老大夫見到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多。太醫未能查出來的事情,或許那位老大夫可以。
老大夫鬚髮皆白,他在來之前,就聽說了皇后的“病症”。
原本他以為,皇后是因為連失兩女,心中鬱結,生了“心病”,偏偏又無處發洩,這才會連脾氣都改了。
現下為皇后診了脈,再觀其顏色,老大夫年紀大了,嗅覺卻靈敏,忽而道:“敢問皇后,這裡燻得,是甚麼香?”
皇后道:“是進貢的奇香,本宮並不常用,這可是有何不妥?”
老大夫細細嗅了一會,這才道:“這倒是了。皇后曾經連失兩女,大喜大悲之下,心性有損。又隔一段時日燻一次這摻了東西的檀香,幸而皇后用的不多,這才猶如尋常人,只脾氣越發急躁,不能靜心思慮而已。”
越侯夫人道:“這香裡摻了什麼?若是日日燻,又會如何?”
“若是日日夜夜的燻,終有一日,神智渾然不清,控制不住脾氣,到處發怒猶如瘋婦。”
皇后雙目怔然,險些打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