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長安城郊。
棠落瑾果然沒有來送,只讓伴讀朱克善送來了一樣東西。
“這是甚麼?”寧君榆看著一隻帶著輪子的座椅,奇道,“怎還有輪子?”
朱克善斜眼看他:“這是太子特特讓人做的,說是叫輪椅。有了這個,就算不良於行的人,也能自己坐在上面四處走動。太子雖不曾見過寧將軍,可當真是用了心。”
寧君榆怔住。
朱克善道:“比起那些一有了可以拼軍功的機會,連殿下都不認的人,可是有良心多了!罷罷罷,不說了,寧世子,你自去奔你的前程,我也自去跟著太子!咱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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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落瑾十歲之前,有四個伴讀;十歲之後,天元帝又為他選了四個伴讀。
只是後面這四個,棠落瑾始終親近不起來,他能親近的,也就只有先前的四個伴讀——身為舅舅的寧君榆、千遙書院山長次孫的葉臨影、監察御史嚴寶根的兒子嚴青松和太后母族朱家的朱克善。
這四人裡,寧君榆暫且不提,葉臨影是棠落瑾三歲時從福建帶到長安的,葉臨影跟隨棠落瑾時日最久,二人之間也最是默契,因葉臨影的跟隨,福建、廣州一帶在千遙書院的學子,俱都只知太子,不知二皇子;朱克善是幾人中最年長也是最圓滑的,太皇太后和太后當初選了朱克善做棠落瑾的伴讀,原本是有私心,想要多照拂母族,可是朱克善圓滑狡詐,身份特殊,恰恰是棠落瑾所需要的人;至於嚴青松,其性子隨了其父嚴寶根,耿直清廉,黑白分明。天元帝最看重嚴寶根的黑白分明,看重他能不畏強權和富貴,敢在朝上參任意一人。這樣的人才,天元帝自然要照拂,因此嚴寶根唯一的兒子嚴青松,才成了太子伴讀之一。
棠落瑾的四個伴讀,雖然都是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跟隨了他,但四人背後,各有勢力。於棠落瑾來說,並沒有甚麼不好。
四人之中,朱克善最為圓滑,原本以他的脾氣,不該對著寧君榆說那番話,可是正是因為他那番圓滑,才在替太子送輪椅的時候,發現了寧君榆眼中的幾分愧疚,從而說了那番話,讓寧君榆心中愧疚加深。
他雖然不知寧君榆此去,到底有何對不起太子的地方,但他既是太子的人,朱家很快又要有一個女子嫁到東宮。朱家便是鐵板釘釘的太。子。黨。能幫到太子的事情,朱克善自然是無一不願去做。
朱克善今日行為怪異,寧君榆心中有愧,不曾發現,一旁的寧君遲卻發現了。
他皺眉道:“朱家公子和你一樣都是小七的伴讀,你們素日相處的久,他怎會連送你都送你?還有小七剩下的幾個伴讀,他們竟也一個都沒來送你。”
寧君榆自打從越侯夫人那裡知曉了棠落瑾的身份,心中惶恐之餘,跑去質問了棠落瑾,為二姐和真正的小外甥求得了保命的承諾。可是,他以為他會安心的時候,心中卻又升起對棠落瑾的愧疚。
換子一事是二姐所為,二姐和大姐,她們對原本無辜的棠落瑾,何嘗又有過甚麼好心思?
然而親緣是割不斷的。寧君榆明明知道,棠落瑾過去和如今所做的,都不過是保命而已,可是,他仍舊想要棠落瑾放過自己的二姐和小外甥。
二姐雖有錯,如今連失數個女兒,身子因數度生產而大損,且還被天元帝變相幽禁清寧宮,褫奪皇后權利……如今這些懲罰,對她來說,難道還不夠麼?
還有十二皇子,無論二姐做過什麼,十二皇子只是襁褓嬰兒,本就無過。寧君榆從前不知真相便罷了,如今知道了真相,哪裡能由著棠落瑾為了保住太子的位置,對著一個無辜的襁褓嬰兒動手呢?
寧君榆在今日之前,都以為自己在東宮的那一番話是理直氣壯的。
可是,看著棠落瑾讓人送來的輪椅,想到棠落瑾從前對他、對寧家人的好,寧君榆心中忽然恍惚起來——他真的做對了麼?
如果不對,血緣在那裡,他不幫著二姐和嫡親的外甥,難道還要幫著棠落瑾來害他們麼?
如果對了,為何心中會這般愧疚難當?
寧君榆一下子就沉默下來。
寧君遲眉心皺的更緊,盯了寧君榆許久,才道:“你此去邊境,已然付出良多。既付出了,那麼,就不要再後悔。”
寧君遲所說的是寧君榆在娶妻時同時納妾,並讓妻妾同時懷孕,末了又丟了妻子的事情,寧君榆卻是想到了他衝到棠落瑾面前時所說的話。
他心中思忖片刻,點頭道:“三哥所言甚是。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