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並不是整天板著臉,而且,他一點兒也不老,我不希望聽到你這麼說他!茹科夫完全不顧及烏雲的臉色,或者說,他就是有意要這麼做。他說,你的希望可一點兒也幫不上他的忙,這全都是事實,你知道今天在試驗場發生了一些什麼嗎?今天,他有意拿我的上校當猴子耍,他當眾出他的醜,他知道上校做為一名職業軍官是看重榮譽的,可他卻故意說自己打飛了一發子彈,他拿誰都看出來的事實嘲弄上校,藉此打擊上校的自尊,我從沒見過比這更惡毒的事了!不是一個狹隘的、自負的、沒有氣量的小人絕對做不到這一點兒!實際上,你的丈夫他就是這樣的人!
烏雲被激怒了,一剎那間血湧到她的臉上,她有一種被外人侵襲和羞辱了的感覺。她朝茹科夫衝去,大聲說,你住口!她那個憤怒的樣子把茹科夫嚇了一大跳。茹科夫從來沒有想到她的嗓子會有這麼尖。茹科夫甚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烏雲看著茹科夫,她的目光中透著一種堅定的拒絕和敵意,她大聲地說,你憑什麼這麼說他?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他?你對他到底瞭解多少?你說他狹隘、自負、沒有氣量,你知不知道,他打了二十八年的仗,他的身上彈孔累累,他為新中國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為這個他把自己的全部都搭上了!他從來沒有過怨言,從來都是達觀豁達,信念堅定!他有過那麼多戰功,就算打了敗仗也絕不氣餒,毫不放棄,這就是你所說的狹隘、自負、沒有氣量嗎?如果這是,那麼我告訴你,我就喜歡他這一點兒!我就看上了他這一點兒!我還要告訴你,尊敬的奧特金同志,和他比起來,你連他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我就是這麼想的!你聽明白了嗎?!
烏雲一口氣說了那麼長,以至於她的臉因為充血而更加的美麗動人,她的睫毛因為極度的衝動而顫抖著,她的驕傲的胸脯起伏不停。她說完了這番話,高傲地看了站在那裡手足無措的茹科夫一眼,堅定地轉過身朝門口走去。在茹科夫回過神來朝她追來的時候她轉過身來,對後者說,謝謝,奧特金同志,可我用不著,我有辦法回到我自己的家裡!
她就那麼走出了茹科夫的公寓,一直走到馬路上。一走到馬路上,她就再也忍不住,眼淚刷刷地淌了下來,但她不轉過身去,也不揩拭洶湧的淚水,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在流淚。
茹科夫被拒絕在公寓門口,他甚至沒有勇氣追到馬路上去。夜晚的風吹亂了這個年輕的蘇聯大尉的亞麻色頭髮。他看見她嬌俏而又偉大的背影順著長蛇一般的馬路一點點地消失了。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正因為如此,我更不會愛上第二個女人了。
在烏雲到家之前,關山林已經回家了。
這是一次破例。
通常情況下,不是星期六,關山林是不回家過夜的,有時候他連星期六也不回家,但是今天關山林卻突然想到烏雲,想到家了。當司機問他去什麼地方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脫口而道,回家!司機以為他說的家就是他的辦公室,平時他總是這麼說的。司機把汽車拐錯了方向,為此他遭到在後座閉目養神的首長一頓好克。你要幹什麼?你究竟想要幹什麼?!首長的壞脾氣嚇得司機好半天不敢大聲出氣。從基地的軍代室辦公大樓到家屬區要經過一段簡易路,汽車在長滿了低矮的灌木林的路面上要顛簸半個小時,嘎什牌吉普車的燈光不時驚起灌木林中的野兔子,那些灰褐色的傢伙大腦遲鈍,它們只知道沿著燈光照亮的地方驚恐萬狀地奔跑,直到跑得氣絕倒地為止,若是平時,司機小夥子會不斷停下來,樂呵呵地把那些還在抽搐的野兔拎回車裡,拿回去做一頓美味大菜。但是今天他卻不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避開那些暈倒在路面上的幸運的傢伙。讓你們活著,下一回老子可不會放過你們的,司機在心裡酸溜溜地想。
女翻譯是在關山林處理完一天的公務,打算去食堂弄點兒吃的時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堵住他的。她顯然在那裡等了很長時間了。關山林總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人,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學會怎樣從處理公文的頭痛和手忙腳亂中解脫出來,趙秘書是位很能幹的人,他能夠把每天新到的檔案篩選歸納得恰到好處,並且巧妙地附上處理意見。但這並不能減輕關山林的煩惱,關山林在部隊學文化的時候一度對書本紙筆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不過這種興趣並沒有延續多久,關山林更喜歡做一些實際性的工作,比如帶兵打仗之類,所以當關山林看到站在門口的範琴娜時,臉上的倦意感和遲鈍感一點兒也沒有消失。
關山林問,小范,你在這兒幹什麼?都回家去了,你怎麼不回?範琴娜站在那裡看著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