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身旁王青葵,“那是誰?” 王青葵探頭看看,不以為然,“哦,那是玉嫂,就是老太太生前最後一任保姆,看來也是個重感情的,還來給僱主送行。” 那天正是清明節,嫂子帶著三個孩子和家裡三個大人匯合,一大家子坐了兩輛車,才來到業縣公墓園,給早逝的杜若予母親掃墓上香。 公墓園裡堪稱人山人海,到處煙熏火燎,還要提防有人時不時在腳邊炸響一串鞭炮。 衛懷瑾從進園開始便亦步亦趨跟在杜若予身後,緊緊抱著懷裡的貴婦雞,東張西望的架勢,比杜家三個小朋友還好奇。 王青葵和杜衡餘清理杜母墓碑時,嫂子就和孩子們整理供品。 公墓園的過道狹窄,杜若予被擠到最外圈的臺階上,和衛懷瑾挨在一株桃花樹下。 衛懷瑾有一下沒一下地替貴婦雞梳毛,難得閉緊嘴,不大說話。 杜若予察覺古怪,問她:“你怎麼總抱著它?暖和嗎?” “不是,我怕它被人拐跑。” “它有什麼價值值得別人來拐它?” 衛懷瑾卻很正色,“一隻母雞,能吃,能下蛋,就會有人拐。” 杜若予很想提醒她,即便是隻十項全能的雞,它也已經死了。 像是體察到杜若予的輕視,貴婦雞轉來腦袋,高貴冷豔地瞟她一眼。 杜若予不忿,作勢要戳它眼睛,反倒被貴婦雞啄了下手指,“嗷!” “你怎麼還和只雞打架?”衛懷瑾護著貴婦雞,不讓杜若予伺機報復,“哎杜杜,你母親去世多久了?” 杜若予翕動嘴唇,片刻後才囁嚅,“我小學時候她就去世了。” “那真是很多年了。”衛懷瑾看她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還記得她嗎?” “記得。”杜若予露出個叫她放心的淺笑,“她在我心裡,從來沒老去。” 衛懷瑾卻良久沉默。 杜若予嗅出不對,側眼看她,才發現這姑娘半垂腦袋,黯然神傷。 杜若予問:“你怎麼了?” 衛懷瑾小聲問:“杜杜,這麼多年,你們家是不是每年都來給你們媽媽掃墓?” “那當然。” “那……”衛懷瑾說這話時,底氣嚴重不足,“等我父母去世,很多年以後,我的墳墓前,還能站著誰,記著年年來給我掃墓?” 杜若予盯著她,終於明白她觸景傷懷,在怕什麼。 那邊,王青葵和杜衡餘擦洗好墓碑,大聲喚杜若予過去上香,杜若予答應一聲,朝他們走去。 可她走出幾步後,又頓足回頭。 衛懷瑾還站在那株桃花樹下,明明桃花絢爛,她頭頂卻像籠罩著層陰雲,黑沉沉的,隨時能下起瓢潑大雨。 杜若予輕嘆口氣,走回她跟前,“跟我過去吧。” 衛懷瑾的腳尖在水泥臺階上蹭了蹭,低低哦了一聲。 杜若予又說:“給我媽媽掃完墓,我帶你去你的墓前,也給你掃墓。以後每年,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去看你。” 衛懷瑾咻地抬起頭,頭頂的烏雲一散而空,她雙目睜得晶亮,眼裡像有明星閃爍,“杜杜!天吶!杜杜!我最喜歡你了!全世界我最喜歡你了!” 她一邊尖叫一邊跳過來,抱了只雞,卻還要敞開懷抱抱杜若予。 有清風拂來,落英繽紛。 那隻雞被兩個女孩擠得咕咕慘叫,杜若予趁機報復了它一指頭。 她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止不住笑意上揚,喜染眉梢。 ~~~~~~作者有話說~~~~~~早上去醫院抽血了,本來以為能早點回來,沒想到耽擱到現在,嘿嘿,讓大家久等了~ 她們中的少數派 親密接觸 從業縣公墓園回到家,已是中午,匆匆吃過午飯,杜若予便帶著衛懷瑾和貴婦雞出門了。 本來杜衡餘要送她,杜若予考慮到不好暴露衛懷瑾,就找了個託詞拒絕了。 衛懷瑾的骨灰被葬在南城郊區的獨立墓園裡,左鄰右舍聽說非富即貴,杜若予眼神不好,一路坐大巴轉公交,風塵僕僕總算來到這依山傍水,傳聞比活人房子還貴的風水寶地。 大概是過了午,獨立墓園佔地又大,園內冷清清的,見不到幾個活人。 “在哪呢?我的墓?”衛懷瑾一路抱著貴婦雞上躥下跳,激動得像小學生出遊,問話的語氣也不大對,不像橫死老鬼找墓穴,倒更像剛買房的小年輕興高采烈看自己的新窩。 杜若予比她沉著多了,壓低眼鏡,一排排高階墓碑找過去,累得氣喘吁吁,最後終於在半山腰找到了剛立不過半年的新墓碑。 墓碑上中鑲嵌著衛懷瑾的遺照,貌美如花的年輕姑娘陰惻惻注視世界,仍舊藏著滿腹心事。 墓碑顯然剛被清理過,檯面上還殘存著嶄新香燭燃燒的痕跡,杜若予把帶來的一束黃白菊擱在墓碑前,“你父母早上來過了。” 衛懷瑾高興道:“太好了!這就像生病住院,最怕同病房的人每天都有人探望,只有我孤零零無人問津。” 杜若予失笑,“等你真的生病住院,說不定還嫌來探望的人吵鬧多事。喂,你要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