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別處的小路,“他們都住在那邊。”
“二三里。”鍾離嫵用拇指搓了搓食指,“晚間有較大的動靜的話,他們或許能聽到吧?”山下的環境太幽靜。
秦良聽出言下之意,笑道:“要是您有別的吩咐,我請麒麟過來幫把手。他讓那兩家人睡得沉一些,不在話下——都是老老實實的人。”
“嗯。”鍾離嫵笑了笑,“這幾天,你還要辛苦一些。”
“大小姐言重了,我只怕沒事可做。”
鍾離嫵一笑,將自己的打算告知秦良。
兩個人說話期間,杜衡和麒麟把餘老闆從馬車裡拖出來,安置到了地窖。
餘老闆眼神驚恐地打量著黑漆漆的地窖。她要做什麼?難道要把他活埋在這兒麼?
地窖的入口通往下方的,是一架十分粗糙陳舊的梯子。這時入口的光線一暗,梯子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隨即,餘老闆看到了玄色的薄底靴子踩在梯子上,步履輕盈而沉著。
今日出來釣魚,鍾離嫵循例做了男子打扮,與之前不同的是穿了件玄色錦袍。
走下梯子,鍾離嫵抬眼看了看狹窄逼仄的環境,還算滿意,繼而走到餘老闆近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這裡就是我給你安排的歸處。沒法子,找不到更差的。”
餘老闆等著下文。他倒是想說話,問題是他中了毒,無從開口。
鍾離嫵緩聲道:“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你還在南楚東躲西藏,我找到之後,是不是要把你交給朝廷懲處,朝廷又會怎樣發落你?不過是秋後問斬,你的爪牙與你同罪,不會用到我所希望看到的凌遲、腰斬、炮烙這類刑罰。”
說起這些,她很失望。事關女子的案子,南楚朝廷定的罪名總是嫌輕,正如女子殺了男子便是不可饒恕,男子殺了女子卻是大多數都不會以命抵命,總能找到可以開脫的理由。
“前些日子,我因為只能以暗殺的手段懲戒你而滿心不快——你該得的最殘酷的懲戒,我還是沒法子做到。而此刻,我不再惱火,我已找到最妥當的方式。”
她沒說錯,她的確是找到了最殘酷的懲罰人的方式——誅心。
鍾離嫵的目光中再無一絲暖意,語氣則轉為不含任何情緒的平靜:
“因你之故,我姑姑在死之前要受盡屈辱,在死之後要因你而名節受損;
“因你之故,一干苦命女子被如你一般的禽獸踐踏;
“你在當日,可是開了一個好頭。
“你當初不肯給人最後一份安寧,不肯給人哪怕一點尊嚴,如今我就把你當做畜生來對待。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等死。
“比等死更可怕的事情,是等待期間受盡折磨。
“你周身已癱瘓無力,但你還能感覺到飢餓。聽說飢餓也是能讓人發瘋的一件事,不然,哪裡有生吃人的血淋淋的人間慘劇。
“你好生品一品那種滋味。
“餓你幾天,之後再給你個痛快。
“趙顯怎麼個死法,你就是怎麼個死法。
“當然,你這個墳墓,比不得密室的富麗堂皇。”
說完這些,鍾離嫵漠然轉身,緩步踩著梯子走上去。
麒麟、秦良就在院門口說話,兩個人都是一般年紀的少年郎,交情深厚,凡事很有默契。
這時候,麒麟正把帶來的一口箱子交給秦良,神色鄭重:“是火藥,足夠用。幾時看著他快不行了,就去叫我過來。到時我再幫你送他最後一程。”
秦良頷首,“放心。”
麒麟轉身牽過秦良拴在院中一棵樹上的駿馬,“我得走了,大小姐交代過,下午二小姐要是出門的話,我得隨行。”
“那你快去。”
麒麟拍馬揚鞭,絕塵而去。
鍾離嫵又叮囑了秦良幾句,末了道:“多說幾個月之後,你就能到我身邊當差。你喜歡侍弄花草,我就給你在花園建個暖房,等你到了,大展身手。”
秦良為此喜笑顏開,“除了花草,我還喜歡種蔬菜瓜果。”
鍾離嫵也笑了,“行啊,那就再給你騰出一塊空地,需要什麼種子都寫下來,我和麒麟小虎幾個先幫你置辦著。”
秦良心裡樂開了花,連忙行禮,“多謝大小姐!”
鍾離嫵笑著走向馬車,途中手一揚,把一個錢袋子拋給秦良,“給你帶的零花錢,險些忘掉。”
簡讓雖然沒看到,但是透過主僕之間一番言語,便知道秦良也是她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