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霞不發一言,廉貞開口道:“清羽,阻殺入侵魔族之事,刻不容緩,天下蒼生,唯此一系。你若不願跟隨為師,也可先跟著貪狼星君前往東海,略盡綿力。”
陸清羽身形愈堅,聲音卻似乎微顫:“秦又已經無故枉死,若是打滅其魂魄,就會煙消雲散,連託生也不能,還望師尊……三思。”他最後一個音咬得尤其用力,我甚擔心地悄悄轉到前面去望了一眼,果然這孩子憋得都快哭出來了。
我顏面愧赧,覺得自己無比造孽,可惜了這麼個娃兒全心全意為我,奈何他將一片丹心照明月,明月卻本是個大燒餅。再看看陸霞,他站在眾人之後,毫不動聲色,彷彿一切與己無關。
廉貞微嘆一口氣,開口道:“清羽,你若還不讓路,休怪為師不客氣。”
陸清羽握起劍,橫在身前,劍尖微顫。
三十
我十分奇怪,按陸霞以前說的,廉貞星君和陸清羽私底下恐怕還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旁人見著長相如此相似的兩人,為什麼毫不大驚小怪?
不過關鍵時刻,陸清羽那與廉貞星君十分相似的倔脾氣就上來了。在廉貞星君一旁,太清天尊座下玄都真人看著以下犯上的半個小仙陸清羽已面露不豫之色。廉貞星君起先是端著袖子,面色巋然不動地盯著陸清羽,突然,陸霞“咦”了一聲,廉貞星君詫異地回過頭去,陸霞頓了頓,卻上前一步,俯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這以後,廉貞星君復又看回僵在那裡的陸清羽,卻只是嘆了口氣,便拂袖繞過他,彷彿站在那裡的不過是空氣一般,身後的仙者和天兵紛紛跟上,只是陸霞沒動。陸清羽怔然地望著離去的廉貞星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唉,我懂得。凡間的孩童向爹孃耍賴卻不被人放在眼裡,定然就是陸清羽現在的心態。陸清羽回過神來,疾步要跟上去。他莫非還想在這數百神仙面前動兵戈麼?實在不智。好在陸霞已快步過來,牽住他的袖子,我聽見他道:“清羽,別纏著師父,聽話,我帶你去找秦又。”
陸清羽握著劍,狐疑地看著他:“你哄我,師父就要去把他打得魂飛魄散了,你上哪兒找他?”
陸霞卻笑了,他望一眼去得更遠的廉貞星君,湊近陸清羽身邊,更壓低聲音道:“我是哄了師父,卻沒哄你。”說罷他抬起頭。若有若無地,他的眼光似乎望著我這邊的虛空瞟了一瞟。我頓時打了個寒噤。
陸清羽被拖著,半信半疑地跟著陸霞壓低雲頭向凡間降下去。我望了一眼廉貞星君遠行的方向,猶疑了片刻,便尾隨在了他們身後。
不知是否是與葛蘭打鬥那時洩露了身份被哪個遊神聽去,秦又就是我在凡間的殼子這一項,天庭應該已經知道了,不然不會在魔族入侵這樣緊要的關頭還分出一支兵力專門地去拘我的魂。可是就憑這幾個我站在幾丈之內都毫無知覺的神仙,能拘到什麼?
陸霞拉著陸清羽,降到了一處空曠又無人煙的地方。我緊緊跟在他們身後,想現出身來,又覺得有些太過唐突。陸霞放開陸清羽,揮出拂塵,在地上畫起陣法。
我逮了這個由頭,趕忙上前一步,浮現身影:“你的拂塵不是壞了麼?現在沒事了罷。”
陸霞向後急退了半步,拂塵甩在肩上。他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打量著我。我又轉向陸清羽,一笑:“小師叔,我沒死,你師父也沒法找到我。”
陸清羽早已捏著他銀光閃閃亮出的劍,氣勢與剛才一般凌厲無二,然而他看我的眼神,卻跟活人看鬼一樣。
“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陸霞只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胸口,卻咬緊牙關不發一言。我想起他送我的信物,趕緊掏出那塊玉佩亮在他眼前。他略掃了一眼,嘆出了一口氣,轉頭對陸清羽道:“無錯,他就是秦又。”
看來我的原貌讓他們接受起來尚有些困難。
陸清羽已被這突然的變化擊得不知所措。自然,如果他著意探知我的氣息就會立即知道,我和他師父所講的一樣,是個魔族,徹頭徹尾。
我想了想,委婉地向他解釋道:“小師叔,雖然我以前一個不小心,騙了你們,但……”
一句話還沒說完,陸霞的拂塵卷著一股大力將我掃退幾步,同時我聽見他的聲音:“清羽,快到陣中去,築起結界!”
然而他最後一個字尚未落地,晴空已扯出一道巨大的霹靂,一個巨大的光球載著熾灼的火焰雷電,向我們這方擊來。下意識地,我就要伸手去擋,卻發現手臂被拂塵尾纏住。我從未聽陸霞語聲這樣焦急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