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業已成熟地與他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甚至已經逾越了他,往人生最前面的地方邁進。夏吹知道,如果當初選擇留在她身邊,他也會變成這樣,可是,直到現在他也不曾後悔,因為夏米而放棄屬於自己的人生。
此時,簡影也在為他那種無怨無悔的坦然動容著。
94年的那個秋天,夏米的日記讓她忽然從原本自以為是的狹隘私情中超脫了出來,夏吹並不知道,簡影之所以沒有恨他,是因為她終於瞭解到,那種人世間最難能可貴的愛情到底是怎樣的。
簡影用很溫柔的眼光凝視夏吹,那個她所熟悉的抑鬱的少年已經不在了,可是,那張令她在無數個夜晚默默冥想的臉,卻依然能勾動起強烈的心跳,夏吹也在凝視她,內疚的暗潮漸漸恢復成平靜的流波,他眼底那片湖水如此寧靜如此遙遠,為何自己以前從來不曾將它看清楚呢?
不一會兒,他們就彼此微笑了起來,好象久別重逢的故友那樣親切祥和。
“這次南下,除了找我,還有別的事要辦麼?”
“主要是找你,不過,不是從北京來,而是從舊金山。”
“有件東西我必須還給你。”
簡影拿出儲存得完好無損的、夏米的日記本,攤開夏吹的掌心,輕輕放進他手裡:“這麼珍貴的東西,你怎麼可以隨便丟棄呢?”
夏吹禁不住震動,內心頃刻間湧動起千言萬語,面對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體會到,眼前的女人這些年來,是如何用心體會著他的痛苦和孤獨,痴癲與無奈,她怎麼能用這種令他無地自容方式,來饒恕他的不忠與背叛?她知道他是不正常的,可是她沒有嘲諷,沒有譏笑,而是將寬容雙手奉送,這讓他情何以堪?
“簡影,別這樣,我會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
簡影看見淚水了無聲息地滴落到夏米的日記本上,於是,自己的眼角也忍不住痠痛了起來,她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他的。
“別說了吧,什麼都不要說了……”
夏吹放下本子,把另外一隻手也覆蓋上去。
周圍人聲鼎沸,他們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牢牢握住彼此。
過了很久,簡影才把手抽回來,重新調整自己的情緒。
“對了,還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航空信交給他。
夏吹開啟一看,是一封來自美國波士頓某生物工程研究所的聘書。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你的,總之,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還在美國讀書,是學校轉寄給我的,可能他們以為你和我在一起吧。後來,我專程去波士頓了解了情況,他們說94年的暑假,你曾經發過一份資料給他們,有這回事麼?”
夏吹仔細回憶。
“難道是我寫畢業論文時,那個基因試驗的報告?當時,我只是在網上查到美國一家研究所正在尋找有關這項試驗的最新資料,我認為有些資料對他們會有幫助,就順便寄了一份給他們。”
“那就對了,對方說,你的報告為他們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線索,想邀請你去那裡協助他們工作。”
“他們找了你很久,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對方已經決定放棄了,所以,我才急著趕回來告訴你這件事。”
“我在上海還有三五天的時間,無論你的決定如何,一定要給我一個答覆。”
夏吹沉思片刻,把信封交還到簡影手中。
“你代我向他們表達謝意,就說我在上海已經找到了滿意的工作。”
“你要我跟他們說,你放棄這個機會,就為了在大賣場裡當業務經理?”簡影簡直不敢相信。
夏吹拒絕回答。
“一點考慮的餘地也沒有?”
他搖頭。
簡影想不通。
“夏吹,你跟我說對不起沒關係,可為什麼連這麼好的機會也要放棄呢?現在,我是以朋友的立場奉勸你,不要在一大堆罐頭飲料裡浪費你的聰明才智,你當初的理想呢?抱負呢?全都到哪兒去了?你真的決定為夏米,把自己一輩子的前途全賠進去?難道你就不能把她帶在身邊?現在沒有人會來拆散你們,你怎麼就不能為自己想想?”
夏吹知道簡影說得有道理,可是,他不能這麼做,夏米的成就才剛剛開始,如果突然將她放到一個沒有母語的環境裡,即便從頭開始,也很難達到現在的目標,到時候,沒有人會記得夏沙是誰,所有的一切,將統統不復存在。
“不要再說了,我拜託你幫我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