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頌霜疲倦地點點頭。一路上魅嗣麗一直緊緊隨護在她的身周,饒是如此,一日之間從南海天涯趕至苗疆神山,亦令她幾乎脫力。
路上每每倦了累了,想睡了,她都會看上一眼伏在疾舞巖身後的楊恆。
他安詳地合著眼朧,仿似並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許將在短短的幾十個時辰後結束。
除了天意,除了天妃──他的生與死,便完全交託在了她的手上。
所以石頌霜無時不在提醒自己,不能休息、不能倒下,早一刻到達便多一分救他的希望。
“姐姐,你看那裡──”魅瑙仔忽然又歡呼起來,“棉花糖上有顆紅色冰糖果子!”
“這孩子怕是餓了。”疾舞巖苦笑著搖搖頭,順著魅瑙仔的指引眺望去。
在雪峰之巔雲霧環繞間,隱隱約約有一簇微弱的紅色光暈閃耀。
“瑙仔,那不是紅果子,”魅嗣麗眼睛一亮道:“是天妃宮!”
她的話音尚未落下,驀地前方五彩雲氣翻騰著變幻著,蔚藍色蒼穹下漸漸化出八個大字道:“神山禁地,來客止步。”
石頌霜凝住身形舉目打量,四周空曠寂寥,不見人蹤。她微提一口真氣,回應道:“晚輩石頌霜,因一位至交好友身負重傷性命垂危,特來求請天妃娘娘醫治。”
那五彩雲氣再生變化道:“天妃娘娘不見外客,諸位請回。”
疾舞巖揚聲道:“我等萬里迢迢前來求醫,但求網開一面!”
隔了會兒,五彩雲氣徐徐幻化道:“趁早回頭,莫要自誤。”旋即冉冉消散開去。
石頌霜早預料到此行絕不會一帆風順,這閉門羹吃得當在意料之中。只是天下雖大,這裡卻是楊恆獲救的唯一希望所在,如何能夠只因為雲間的幾行字便輕易放棄,當下懇請道:“求娘娘慈悲!”
然而話音傳出去許久,那飄浮的五彩雲氣卻再也沒有動靜。疾舞巖濃眉一聳,運氣喝道:“我等萬里求醫,莫非天妃娘娘當真忍心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見死不救……見死不救──”
雄渾的嗓音在空寂的雪山中隆隆回蕩,久久不絕於耳,卻依舊不見絲毫的回應。
魅嗣麗不無沮喪道:“天妃娘娘若有意避而不見,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疾舞巖哼了聲道:“不管那麼多,闖了再說!”一馬當先往天妃宮飛去。
飛出須臾,縈繞在五個人身周的雲氣逐漸變濃,色彩也在不斷加深。夏日的風吹捲起一望無際的絢爛雲海,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之下閃爍著美輪美奐的流光溢彩,忽而鼓盪洶湧恰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忽而悠悠飄逸宛若山間流水。
“不對!”疾舞巖霍然凝身,錯愕地發覺到不管自己如何御劍飛行,都無法縮短與天妃宮的距離。似乎這雪山雲海裡有某種神秘力量,牽引著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繞著天妃宮不停地兜圈子。
“護山法陣?”石頌霜舉手從釵上摘下一顆珠子,屈指運勁朝正前方彈射而出。“嗖──”珠子筆直飛射出十數丈後,飛行軌跡漸漸往右側偏斜,最終劃出一條詭異莫測的弧線,隱沒在濃重的暮色中。
魅瑙仔見狀鼓掌道:“有趣,有趣,我也要玩!”抬腿便要脫靴子。
魅嗣麗急忙攔住他,問道:“石姑娘,你可識得這陣法?”
石頌霜默默搖頭,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博學多才的厲青原,又是一陣黯然。
疾舞巖不諳奇門遁甲之術,此刻儘管心急如焚卻是束手無策,只好道:“這雪山雲氣裡有鬼!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息片刻,一起想想辦法。”
眾人飄落在雪山腳下的一片針葉林中,尋了塊靠近溪流的綠草地稍事休息。
石頌霜面向雪山遙望著數十里外在夜色裡閃耀著瑰麗紅光的天妃宮怔怔出神。眼前這不到三四十里的路程,竟是可望而不可及,再難向前半步。
可如果進不了山,見不著天妃,這最後的一絲期冀,也將要隨著天邊悄然逝去的晚霞一起泯滅!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突然朝著天妃宮方向盈盈跪倒,雙掌合十緩緩禱祝道:“天妃娘娘,只求您救活他。無論您有什麼要求,晚輩無不依從……只要能救活他,即便你拿了我的性命去,我亦是甘之如飴!”
“石姑娘!”魅嗣麗聞言不無難受,嘆氣道:“我們離天妃宮太遠,恐怕她是聽不見你的禱告的。不如你先起來,咱們另想法子。”
石頌霜跪立不動,虔誠道:“我相信,天妃一定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