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說那些是世族的保命糧,是因為他們確實將那些看做了保命糧。
就好像國庫裡那最後三倉。
其實宋天天知道,最後三倉只會在一種情況下開啟:饑荒蔓延到京城時。
如果早早就開啟了,把糧食都放給了平民吃,最後餓死了王公貴族,甚至餓死了皇族,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同樣的,將世族的糧食放出去給平民吃了,最後萬一餓死了那些世族子弟,算誰的?宋天天不是世族子弟,但殿上大多數人都是。
將自己家的保命糧放出去給別人吃?要不是宋天天知道國庫裡還剩下三大倉,她自己也未必會那麼高尚。
怪只怪,那些災民們,到底都只是些平民。
宋天天已經下令減免了受災地今年的所有賦稅,平民們還應該奢望些什麼?
但是她還是笑了,她笑著走到了那名提出這一點的年輕人身前,向他道,“我命你為欽差,派你向那些世族們借糧,運往災區。若有抗命者,允你先斬後奏。”
作者有話要說: 情節要開始轉折了……
☆、冷靜
那名青年滿臉的喜色,忙跪下謝恩。
然後宋天天又回頭,看著其餘那些臣子們。
她看到許多人眼中流露出的心痛與擔憂,不覺得憐憫,也不覺得氣憤,她很冷靜。
冷靜得讓她自己感到了一絲寒冷。
——為什麼要寒冷呢?在越是艱難的時刻越是要保持冷靜,這對一個帝王而言難道不該是理所當然的嗎。
“今天先散了吧,諸位愛卿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宋天天道。
臣子們聞言,皆行禮而後緩緩退下,只是臉上的神色各有不同。
宋天天望著他們的身影。
現在心中的這份冷靜,雖說該是理所當然,但偏偏令她覺得異常陌生。
她從未強迫自己如此冷靜過。
不對,其實是有一次的——她終於在這種陌生的狀態中找到了一絲熟悉。
那還是兩年前她在宮外胡鬧完了回來的時候,因梁婉的懲戒而被關進了那間一片漆黑的屋子。
那時她也是如此強迫著自己,和現在何其相似。
原本以為絕對無法忍受的壓力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不停地湧向她,她就那樣強迫自己承受著,強迫自己不要恐懼,強迫自己冷靜,居然還真就撐過去了。
現在也一樣,她不知道還能將這種陌生的冷靜維持多久。
臣子都已經漸漸走到了大殿門口,宋天天也轉過身,準備回去。
她想,能撐成現在這個樣,大概也就夠了。
難道事情還能更糟糕嗎?
就在此時,一個人手持著一份奏章,火急火急地衝進了大殿,大聲喊叫著,“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因為其他地區的旱災而被或多或少忽略了的西南各地,終於也顯露出了獠牙,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之前的忽視有多麼愚蠢——因為連降驟雨,彤江改道,淹了兩隋道。
一大群正準備散開的人都僵在了那裡,宋天天剛剛抬起的腳還沒來得及放下。
她微微一晃,很快便重新穩穩站住。
“楊愛卿。”她喚了工部尚書,“快派人去探查清楚,一定儘快修繕河道,必要的時候可以從權處事。”
“張愛卿,儘量從戶部多抽一些人過去,安置好災民。”她又道。
一道道聖旨從她口中說出,被點到名的幾人都忙俯身接令。
“好了,還是散了吧,現在都聚在這裡又能如何?不如回去多想想還有什麼好辦法。”她擺了擺手,帶著深深地疲憊。
她最後又看了一眼先前被她指為欽差的那名季姓青年。
宋天天多少知道,剛剛那些命令不會有太大的用。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會有多少人力和物力能提供給新的災區?那幾名臣子接了聖令,也不過是能儘儘人事而已。
事情已經向著她無法控制的方向崩塌了。
然而直到現在,她還在默默支撐著那份冷靜。
她所能承受住的,永遠比她曾經所以為的,要多得多。
宋天天還需要留著這份冷靜,去處理那條她之前所下達的旨意。
她派了幾名侍衛去暗中保護那位季欽差。這幾名侍衛跟過她許久,還曾經教過她一招半式,十分值得信任。
她又坐在了書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