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那人光禿禿的腦袋和臉上,差不離塗了有一指頭厚的一層羊油,沾灰染土的都成了個頭盔模樣的玩意。腳底下穿著的鞋子也挺有講究——兩層的翻毛大靴子底下還鑲著七八個半寸來長的鐵齒,眼瞅著就是在雪地上行走、防滑時菜用得上的玩意!
就瞅那人戴著大厚手套的兩隻巴掌捧著茶碗打顫的模樣,差不離就能明白那人是長途跋涉、早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但卻偏偏不卸下身上那些瞧著就累贅的行頭?
估摸著相有豹已然把草蓆棚子裡坐著喝茶的那人模樣瞧了個明白、心裡頭也都存著幾分疑惑,謝門神這才壓著嗓門朝相有豹說道:“駝行規矩,從來都是尾馬不宿、頭馬不飲,講究的就是個同甘共苦,這才能讓大夥兒齊心走下來這上千裡的路程。就你瞧見的這個,是駝行裡頭前出瞭哨、報信的人物。只要瞧見這報信、瞭哨的人物露面,那不出倆時辰,大隊人馬肯定就能跟著過來!這草蓆棚子裡就坐著這麼一位瞭哨的主兒,那這買賣也就指定是一家子的。要不然……就為了搶先過來定下那牲口圈、招攬懂伺候大牲口的幫手,有時候人腦子都能打出來狗腦子!”
話剛說完,在路邊一家大敞開門臉的朝天伙房裡,打扮得像是個駝行碎催般的九猴兒已然朝著相有豹與謝門神迎了過來,劈頭朝著相有豹與謝門神叫道:“謝師叔、師兄,我二叔方才打聽出來了,一個時辰之後就有大隊的駝行回來。眼下我二叔就在那朝天伙房裡等著您二位,咱們趕緊墊巴了肚子,晚上也好辦事!”
第一百四十章 救人一命 (上)
大冷的天氣,四九城裡開門做買賣的門臉,差不多都要掛上厚厚的門簾,這才能保著店鋪裡好容易攢著的那點熱呼氣別叫寒風吹散。
尤其是四九城裡那些不太講究的二葷鋪子裡頭,一個大爐子上頭烤著白薯、地瓜,黑漆漆油膩膩的灶臺上炒著豬頭肉,燉著大骨頭棒子熬白菜,煙熏火燎的熱氣被厚厚的門簾給護著不散,都能叫剛從天寒地凍的街面上走進來的人嗆得肺管子發燙!
這時候坐下來喝一碗滾熱的茶水,再來個多少擱了點葷油熬出來的白菜,就著自己帶來的棒子麵窩頭吃了,渾身上下頓時就暖和過來,臉上身上叫凍得發木的地界也針扎般的刺撓著癢癢,恨不能使勁抓揉一番方才舒坦!
而在嚴旭老早就佔了個迎門座兒的朝天伙房中,卻又是另外的一副場面。
除了腦袋上多了個房頂,外加著兩堵牆夾成了個牆角,這朝天伙房兩邊全是空出來的場子,一層一層地摞著桌椅板凳。有再多的客人來,自己動手搬了桌椅板凳,這也就差不離能坐下歇腳。
貼著那夾角牆的一旁,壘起來的十六眼大灶上全都擱著二十二飲的大鐵鍋,一半的大鍋裡頭燒著的開水翻花滾浪,哪怕是來小二百號人也夠拿著這開水泡茶喝了解渴消乏。
在剩下那些個大鐵鍋裡,有兩口老早就燉上的些說不明白來路的葷菜。駝行裡頭的飯食不講究旁的,就得是油大鹽多、管飽扛餓,味道上能入口就行。就這兩口大鍋裡頭燉著的葷菜,怎麼也比駝行裡的把式在半途中吃的那些豬狗食強了太多,就連相有豹聞著那葷菜香味,都隱約覺得肚子裡饞蟲在不停地鬧騰。
旁的四口大鍋裡熬的是雜糧粥。照舊是不論啥糧食,能入口的全都扔在了鍋裡,倒上水慢慢熬煮起來。再配上旁邊擺著的二十幾個大筐裡堆得冒尖的棒子麵窩頭,管百十來人同時吃飯都能管夠!
朝天伙房能有這麼個做派,這也就因為駝行人物都是來去不定,扎堆的時候百十號人一湧而至。閒散的時候半個月也瞧不見人影,這朝天伙房來去就兩堵牆,生意清淡的時候把桌椅板凳一摞起來,瞧著也是個有稍許遮擋的小飯館。等得生意興旺,把那些桌椅板凳全都排開來,一路開出去四五十桌飯菜也都稀鬆尋常,著實叫個收放自如!
才把屁股坐到了嚴旭佔著的那張座兒上,都還沒等相有豹與嚴旭搭上話,外邊已經飛快地跑過來一匹馬。騎在馬上的人估摸著也早累得不行了,扯開了嗓門的吆喝聽起來都顯得沒了底氣:“趕緊的。。。。。。備下紅傷藥。。。。。。。。尋大夫。。。。。。有把式傷著了。。。。。。。”
這話一聽在眾人耳朵裡,不光是那坐在草蓆棚子裡喝茶的漢子立馬站起了身子,就連在朝天伙房裡忙活的廚子和夥計,也全都一個個傻楞在了當場!
駝行裡頭的把式走南闖北,身邊帶著的玩意差不離都夠開個雜貨鋪。再加上駝行裡頭的把式差不離也都懂點醫人、醫獸的本事,哪怕真是有了啥見紅掛彩的事兒,駝行